医生叹气:“尽快。”
医生暂时给简幸川开了药,何栩在回去的路上就开始想怎么把这件事汇报好,可被简幸川一眼看穿。
“你别和钟叔说,身边的几个人也都别说。”
何栩少见地顶嘴:“简总,不和研发部的人说就算了,钟秘那里我是肯定要去说的,我们要做好万分的准备,不只是为了公司,更是为了你的健康。”
他好像有点无法反驳何栩,在后排闭目养神去了。
所以隔了两天,他把手里的工作移交清楚之后,钟敏也一起陪他去做检查。
脑部核磁共振的报告也等了很久,几个专家的会诊结果出来了,三个人一起听医生对病情的分析。
“首先排除了一种最坏的可能,就是脑部胶质瘤,现在的检查结果判断是脑膜瘤,但是你的情况又是脑膜瘤中最差的,脑膜瘤大多是良性,你这是极为少见的恶性脑膜瘤,复发率高,生存时间短。”
钟敏问:“有办法治疗吗?或者说是有机会痊愈吗?”
医生沉了沉气:“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一般颅内肿瘤我们有三种办法治疗,保守药物治疗、开颅手术和介入手术,介入手术是微创,只要经济条件允许我们比较推荐这种,但是简先生的肿瘤位置太差了,介入手术是不可能完成的,而且我们判断,以简先生的状况如果不加干预,这个肿瘤会在几个月内长大,压迫脑神经,那时候的死亡率会在95%以上,保守治疗就是在浪费生命,所以只剩下了开颅,但是也是相同的原因,开颅只是能够实施的措施,也会因为肿瘤位置过差,患者下不了手术台。”
“那……难道只能等死吗?”何栩问得很直白。
“开颅手术是可以做的,只是成功率的问题,说句心里话,没有一个医生可以保证开颅手术的成功率,想要治疗,这条路你们自己要考虑清楚,而且还这么年轻,谁都不希望生命就停留在这里。”
钟敏又多问了几句,医生说简幸川现在入院治疗观察,他们医生会继续研究治疗方案,家属决定好之后可以安排手术。
陷入了两难,无论哪一步都有可能要死。
简幸川靠在床头,吩咐:“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住院的事,还有关于我身体的所有情况,不然对手公司一定会大做文章,问起来就说去查看新工厂了。”
“我知道了。”
何栩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到了这万不得已一定要住院的地步,简总会继续坚持在岗位上,直到竭力为止。
他问:“这件事也不能让楚小姐知道吗?”
简幸川思考不到一秒就说:“嗯,别告诉她。”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顾怀珘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一眼就看到简幸川靠坐在那里看文件。
“你能再惨一点么……”不是嘲笑,是陈述。
简幸川看了他一眼:“你都知道了?”
“要不是我碰到了何栩,你是不是都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简幸川合上文件:“何必呢,生病也要搞得人人皆知。”
“你太没意思了,连好兄弟之间都不说,你想怎么样。”顾怀珘拖着凳子坐下,话里全是不满。
“说了,你们没法分担,都一样。”
“所以也不打算告诉楚昳?”
“嗯,不想说,不想让她觉得我在卖惨。”
“我过会儿还得去接许期,她又约楚昳去看演出了,你最好拦着我别让我多嘴。”
简幸川喉结滚动,想叮嘱顾怀珘别乱说,可又想到了楚昳,自己的病来得不是时候。
“怀珘,别告诉她,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怀珘蹭地一下站起来:“你管这个叫没什么大不了的?何栩的原话是如果你不积极治疗,可能过几个月就要病危了。”
何栩还是说委婉了,哪是病危,直接说“会死”也没有问题。
简幸川在好友面前表现得并不在意,他还能扯出一丝笑容说:“哪有这么严重,医生不都是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你嘛。”
看他这个样子,顾怀珘真是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正不正常,哪有人听到自己生这样的病还能如此淡然。
“我明天还来,反正期期和楚昳一拍即合,期期和她约多了,楚昳总会问我去哪儿了的,她要是问了我就回答,这就不算我主动告诉她了。”
简幸川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模糊地说了句:“之后再跟她说吧。”
后面几天,顾怀珘真的天天晚上都来,还把纪承允也带来了。
但是那天简幸川状态非常不好,还有史以来第一次肌阵挛性发作。
发作的时候,生理泪水难以自控地沁在那里,简幸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无法控制身体,他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楚昳,这种不自主的运动让他预想到了后期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他把楚昳忘了,如果他的身体不能支撑到与楚昳完全重归于好的那一天。
真的会很不甘心。
等他恢复正常,纪承允实在气不过他原先不把生病当回事的样子。
“阿川,我们好好治病,要是国内的治疗方案不够全面,我们就去美国,去日本,我不信这病没得治。”
他们眼里意气风发的好朋友,现在躺在这里,就算是男人也很难没有同理心。
“好。”
纪承允上前确认:“你说,好?”
“嗯。”
他想活下去,他想和楚昳过完这一生。
事情决定了,后续安排得很快,纪承允比较熟悉国外的情况,但是简幸川的身份特殊,美签有些难办,所以只能先去日本。
他们带着所有的病例资料,跑了两家最会治疗肿瘤的医院,又重复做了各项检查,得出的结论和国内几乎没差,判断手术的成功率也不高。
纪承允通过朋友的关系找到了美国的医生,把检查结果通过邮件发送过去,隔了三天,收到了回信,结论也是如此。
结果不尽相同,让他们这段时间的功夫显得很白费。
回程的飞机上,简幸川坐在商务舱,腿上盖着毯子,用平板看公司的资料。
“别看了,让你的大脑歇一歇。”纪承允说。
“闲着没事做就容易想很多。”
工作、家人、朋友,亦或是自己生存下去的概率。
“那你睡会儿,这几天赶得匆忙,我都累了。”
“你休息吧,我再看会儿。”他怕睡着了,梦见更伤神的。
住回医院的那天晚上,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治疗还是要继续的,但是他还有另一些事要办。
是他这几天忍痛,敲定下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