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并不意外,因为七娘很早就跟他说过,让他与李青奴见上一面,通通声气,不过他忙着办案,暂时无暇顾及这些,李青奴也没登门拜访,想来是还没回帝京,仍旧留在渤海府。今日登门拜访,应该是刚回帝京。
齐玄素顿时明白了柯青青脸上的古怪表情,先是李青奴给他送东西,如今又是亲自登门拜访,一个是道门俊彦、实权主事,一个是名满帝京的李大家,自古宝剑赠壮士,这很难不让人联想些什么。
齐玄素忽然道:“你是不是打算给张副堂主通风报信?”
柯青青吃了一惊,眼神飘忽不定,显然被齐玄素说中了心事。她的确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过也仅仅是念头而已。
齐玄素并不跟她计较:“君子坦荡荡,我是不怕什么。只是你可要小心,我猜张副堂主没有授意你做眼线监视我,你去通风报信,张副堂主未必领情,要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你的张副堂主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柯青青勉强笑道:“主事言重了,岂敢。”
齐玄素道:“敢不敢的,把客人请进来。”
柯青青赶忙转身出去。
齐玄素取过一支簪子,插在发髻之上,自言自语道:“小丫头,你这碗水还浅得很呢。”
不过齐玄素转而想到,他这碗水也深不到哪里去,还不是被七娘玩弄于鼓掌之间,七娘看待他大约就与他看待柯青青一般,不由自嘲一笑。
齐玄素来到会客室,坐了没有多久,就见柯青青领着一个人进来。
见到此人,齐玄素不由暗道一声“好家伙”。
只见她披着厚厚的披风,头上戴着兜帽,脸被遮在兜帽的阴影里,活脱脱一个西洋画册里的邪教徒,这也就罢了,脸上还戴着面纱和墨镜,东不东,西不西,不伦不类。
齐玄素起身道:“你这身打扮,是多怕被人看见?”
来人褪下兜帽,摘掉墨镜,再揭开面纱,显出真容,正是李青奴。
“这里是帝京道府,我还是低调为好。”李青奴淡淡道,“我可不是道门中人,虽然我也与道门有些干系,但最多只能算是半个道门中人。”
齐玄素道:“所以你特意选了入夜的时候?”
李青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齐玄素叹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示意李青奴请坐,然后撕开一道符箓,设下禁制,防止有人偷听。
李青奴道:“我刚到帝京,就听闻了你的大名,说什么高衙内伏法,齐青天誉满北城。”
齐玄素扯了扯嘴角:“这话听着像李家人的语气,不带脏字,阴阳怪气。”
李青奴笑道:“你说对了,这话是李家大爷李天贞说的。”
齐玄素“哦”了一声:“没想到我这点微末事迹竟然惊动了这等贵人,实在是该死。”
“你这话也带着一股李家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李家失散在外的义子呢。”李青奴立刻打趣道。
齐玄素轻咳一声:“我们说正事,七娘应该与你谈过了吧?”
李青奴气鼓鼓道:“她老人家的懿旨,我怎敢不从?七娘一句话,我就从渤海府赶回帝京,说实话,还是渤海府住着舒坦,帝京太拘束了。”
齐玄素忽然想起一事:“那个小丫头……”
李青奴知道齐玄素说的是柳湖。
“放心吧。”李青奴道,“是我亲自带人送她去辽东,幸好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倒是你,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高升四品祭酒道士,前途无量。”
齐玄素道:“多谢。”
两人此时说话倒是少了几分生疏客套,颇有些朋友交谈的意味了。毕竟以后还要共事,而且看七娘对待李青奴的态度,与其他人不同,一口一个青奴,大约是当半个女儿看待的意思,两人也不知算是姐弟,还是兄妹。
齐玄素问道:“七娘可曾与你说过具体是什么事情?”
李青奴眨了眨眼,反问道:“七娘没对你说过?”
齐玄素有些无言以对,母子二人因为太平钱的问题,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坦诚相对。
李青奴察言观色,立时明白了齐玄素的尴尬之处,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了,七娘又想克扣你的太平钱。也罢,我就好人做到底,与你说了。七娘得到消息,太平道与宣徽院最近在谋划一件大事,我们清平会则要把这件大事给搅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