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宗正并不惊慌,左手轻挥,无声无息间,有一道阴风生出,飘荡不定。
此乃新阴流秘剑“风岚”,以一股阴寒真气凝聚出一丝如细线的刀气,有自行寻踪之功效。
先前那甲贺忍者以替身草人躲过了柳生宗正的杀生罗网,这也是一种极为有名的忍具,不过想要炼制能够骗过剑豪的忍具,必然要将自己的精血掺杂其中,如此才能完美模仿自己的气态。
正因如此,柳生宗正还是捕捉到了一点精血,然后以这点精血为引,驱使刀气寻找那忍者的踪迹,此人若是退去也就罢了,若是不走,自然要面对这一线刀气。
此刀气难防难挡,杀人于无形无声之中,又锋锐无比,中者躯体立遭截断,伤口光滑如镜,不留半分痕迹。就算披着甲胄等物事,也能透过甲胄,只伤体魄,不伤甲胄分毫。
刀气自行悠荡至半空之中,正是那甲贺忍者的藏身所在,忍者也是吃了一惊,身形急退,同时双手结印,召唤出一大片如同火烧云的火焰风暴,将整个天空都映照得通红,朝着天守阁泼洒而去,并非为了伤敌,而是为了牵扯宗正的注意力。
柳生宗正随手一搅,大片的“火烧云”立时随之而动,化作一个垂直的火焰龙卷,然后柳生宗正再一挥手,火焰龙卷腾空而起,直往天空而去,最终消散于无形。
趁此时机,忍者已经遁入虚空,彻底不见了踪影。
这次他不再尝试接近丰臣秀茂,而是选择离开彦根城。刺客之道,从来都是偷袭,一击不中,便要远遁千里。他已经尝试了两次,再纠缠不休,很容易让自己陷入险境。
柳生宗正没有去追,从始至终,他只是站了起来,双脚甚至没有移动分毫,在忍者退去之后,他又重新坐下,继续喝茶。
丰臣秀茂倒是有静气,没有如何惊慌,只是问道:“甲贺流的上忍吗?”
柳生宗正点了点头。
上忍是一个可以与剑豪媲美的称呼,不过上忍先天不足,类似于散人,而剑豪则类似于炼气士,在同等境界之下,又是正面交手,必然是剑豪拥有绝对的优势。
至于为何只有上忍一人行刺,而不是像桂善幸那样召集大批刺客一起行刺,一则是丰臣秀茂的重要性无法与清微真人相提并论,二则是彦根城不是秀京,其他僧侣、神官、巫女之流想要进来,只能正面强攻,彦根城内可不是只有柳生宗正一人,还有大批守卫,比如列装了道门“射日长铳”的铁炮兵,来自阴阳寮的阴阳师,以及各级旗本武士、新阴流剑客、伊贺忍者等等,反倒是甲贺上忍擅长隐匿潜行之法,可以绕开重重守卫,潜入到核心位置。
丰臣秀茂叹了口气:“这还是在彦根城内,若是离开彦根城,实不知会是怎样的凶险。”
柳生宗正道:“依我之见,你到了秀京之后,天朝之人不会让你直接住到天守阁去,而是会把你留在他们的行营之中,等到完全肃清了秀京城,他们才会让你回到秀京。至于天朝之人的行营,肯定要比彦根城安全。既然那些刺客在彦根城杀不了你,那么也一定没办法在天朝行营刺杀你。换句话来说,在你到达行营之前是刺客们最后的机会,真正危险的其实就是从彦根城到行营的这一段路而已。”
丰臣秀茂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这段路并不长,可很可能就是一条绝命路。
柳生宗正不可能陪他一起过去,因为如果宗正动了,那么几大势力见刺杀无望,很可能顺势调转铳口,直接对群龙无首的彦根城动手。以如今的局势而言,彦根城是万不容有失的。
仁正寺、朝日神宫、甲贺流忍者联手攻打一座缺少宗正坐镇的彦根城,一天的时间就足够了。
五行山这种程度的大战终究是少数,在寻常时候,一位伪仙足够坐镇一方。
柳生宗正问道:“与行营那边联系了吗?”
“行营传来消息,一艘‘应龙’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抵达彦根城。”丰臣秀茂回答道,“而且派出的人手很有意思,石舟斋应该听说过道门三秀的说法,指的是最有希望争夺第八代大掌教的三个年轻人,这一次派来了两位,分别是正一道和太平道的小储君,还有一个相去不远的全真道俊彦。我都要怀疑那位清微真人不是太平道的储君,而是全真道的储君,要趁机除掉太平道和正一道的继承人。若是这几位小储君出现什么意外,难保太平道和正一道不会迁怒于我。”
柳生宗正微笑道:“在你之前的多少位关白,都没有这样的殊荣。要知道,哪怕是在中原,也只有一品天真道士才有资格乘坐‘应龙’出行。”
丰臣秀茂又是一声苦笑:“我宁可不要这样殊荣,只是乘着人力的轿子,然后平平安安地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