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迟回过神,刚想说话却又被对方的话吓到,一时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女人看不出年纪,从五官、肤质辨认,像是二十出头的俏丽女子;但那一颦一动、风姿绰约的模样,又仿若是个三十来岁的妩媚女人。
此刻夜深人静,对着一个陌生男人讲出这般话,她是在候人、还是等人呢?
“不,不好意思。”
窦迟举起右手的长木匣子,解释说:“我是来、来送货的,陶老板定的十八枚桃符。”
女人的目光越过窦迟,正颦眉望着街面雾气,听到‘桃符’二字面色倏然一滞,冷声问:“桃符?!”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横在两人中间的长木匣子,略显尴尬。
“对啊,桃符。”
窦迟瞄了眼漆黑的店铺内间,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急忙屏住呼吸、闷声问道:“请问陶老板在吗?”
女人没有说话,目光冰冷地盯着窦迟上下打量。
脑袋圆乎乎的,五官生得普通看着却也面善,约莫不到二十岁年纪,t恤汗津津的贴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不似专程上门挑衅之人。
她这才神情稍缓,露出一抹浅笑,“此地只我姓桃,这……”
话音忽然顿住。
似乎想到什么,女人伸手接过匣子打开,纤白手指抚过一枚枚桃符,点了点头:“倒是花了些心思。”
“嗯,没问题就好,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小哥儿……”
窦迟停下脚步,转身问她:“怎么,是桃符有问题吗?”
“没,小哥儿,一路走好。”
“……”
黑漆店门关闭,只剩下窦迟呆愣地站在门前。
这陶老板怎么说话呢,实在太过分了!
‘一路走好’是跟人讲的话吗?
呸呸呸!
窦迟朝地上吐了几口吐沫,驱散那句晦气话,迈步走进越发浓郁的雾气。
灵州夏天一般少有雾气,即便起雾也大多在清晨时分。
而此刻雾气弥漫,视线只能看清三两米距离,左右两边的店铺隐在雾气当中,连轮廓都看不见了。
“怎么可能,我之前最多走了三十多米……”
窦迟停下脚步,握着檀木串的左手满是汗水,估摸已经走了十分钟、为什么还在天水街?
八月的天闷热难耐,裸露的皮肤被雾气打湿,身体竟然感受到湿润的凉意。
微风拂过,雾气打着旋卷起,似乎有看不见的东西走了过来。
沙沙、沙沙……
是什么东西拖动,和地面摩擦传来的响动。
窦迟停下脚步尝试判断声音的方位。
沙沙、沙沙沙……
哗——
忽觉脚腕一紧,窦迟的身体趔趄着往前摔去,紧跟着两只手腕同样被东西缠住。
他急忙双肘撑地扭身仰躺,侧首去看、手腕处却是空荡无物。
“特么的,什么鬼东西!”
那玩意儿似乎只是绑住手脚,并没有再继续缩紧。
好容易压下心头泛出的惧意,窦迟心思电转,思忖今晚发生的事情。
打哪来的雾气,又是什么东西绑住了他的手脚?
这一切只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
那女人好生奇怪,关门前最后讲话时,脸上的神情似是同情、悲悯?
难道是她搞的鬼?
为了……
可如果是她,直接在店门口动手就成,为什么还要等我离开?
愣神间,绑住手脚的位置变得酸疼,像是有东西从体内抽离,莫名生出一种怅然的感觉。
窦迟呼吸一滞,大脑的思维开始变得迟钝,心脏莫名跳动惶急。
砰,砰、砰……
口鼻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捂住,无法呼吸。
意识逐渐陷入了混乱。
他的面孔变得安详,双眼空洞茫然,似乎忘记自己是谁,忘了对世间的所有牵挂。
嗒、嗒、嗒。
恍惚中,远处响起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有……人来了?
窦迟勉力睁开眼,迷迷糊糊中,看见头顶有个五六岁的小孩儿,背着手探出脑袋、正娇憨地盯着自己。
她顶着一对俏皮的羊角辫,琼鼻挺翘、眉眼俊俏,白嫩嫩婴儿肥的脸颊一掐一咕嘟水儿。
长的,可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