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千夫所指(五)(2 / 2)

众军对四周一番查探、追踪、探巡,却发现并无激斗与流血情况,而空荡荡无一人的采石场更让一切发生的过程变成扑朔迷离起来。

付荣的眼神一直在郑曲尺身上打转,他好像在她身上察觉到一些异样,正在观察:“你们……无人伤亡?”

郑曲尺对付荣的眼神十分抵触,她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她此时脸色很差,伤势也在持续恶化之中,可她却不得不强撑起精神来应对他们。

“我不知道,在我发现有游牧蛮子入侵时,便立即叫齐工他们敲响铜钟,疏散了人群,因为我曾提前培训过工匠紧急应难措施,所以他们听到三级危钟时,会自行离开工地,统一跑到我指点的避难所。”

她因为喉咙的伤,说话又粗又沙,难听又缓慢。

宇文晟的视线飘飘然掠过她一条红肿线的颈间:“那你呢?为何会在那里?”

“我吗?”郑曲尺在沉默片刻之后,理所当然道:“我是他们的主事,他们可以第一时间逃到安全之所,可我不行,我得保证点燃起烽燧墩台的狼烟,寻来救援才行,否则……躲,也解决不了问题,终,还是会被狼一样触嗅的蛮子找到的。”

所有人闻言,都一脸讶然地看向她。

这……这话是真心的?

可她,分明已经被他们认定为墨家的细作了,既是如此,她为什么要这么舍命不顾,只为救下一些与她毫无干系的工匠?

宇文晟继续问她:“放狼烟是你,引开游牧蛮子朝北道走的也是你,那你是靠什么从这么多人手上逃走的?”

王泽邦观察她背着的箭囊:“你擅弩?”

此时郑曲尺的弩早与马匹一并丢了,只剩一路背着的箭囊,而弓箭的箭矢与弩矢是不同的,一眼就能看穿。

说着,他又瞥向趴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伢,此人亦擅弩……

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一事?

他当即冷声叱问:“桑瑄青,你只怕并非一个普通墨家弟子吧,你究竟是墨家的什么人?”

郑曲尺的心咯噔一声,咽了口唾沫,咬牙挣扎了半晌,却始终无法应声。

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件事情,但她大概了解,肯定不仅只是干文职方面的传递消息,或许还会兼职一些暗杀之类的活动。

“她答不出来,不如,由你来说?”蔚垚垂下眼,踢了下死狗一样的伢。

伢恨得牙错,他倏地一下睁开眼睛,对着郑曲尺便问道:“究竟是不是你背叛了我们?”

郑曲尺迟疑了一下,才虚虚问:“你问的是哪一件?”

伢瞳孔一窒。

这个混球,究竟背叛了他们多少次,哈?!

她见伢被她一句话就KO了,便趁此空隙时间,赶忙转向蔚垚,眼神波动恳切,询问出她心底一直想问的事情:“蔚垚,你收到我给你送的信了吗?”

没有喊平日里的亲切“蔚大哥”,一是因为眼下这种场合不合适,二来她也是不想迁连任何人。

蔚垚一怔:“什么信?”

郑曲尺闻言脸色白了白,但却又不肯死心地追问道:“那你知道,我前几日过来找你的事吗?”

“你来找过我?”蔚垚眉心皱起。

“那风青呢,你见过他吗?”

蔚垚一听到风青这个名字,顿时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地盯着她:“风青,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死了!”

郑曲尺闻言脑子刹时一片空白。

“……死了?”

信没送,她找人的事没上报,也就是说,她现在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一件“回头是岸”的事情,甚至她还是一个假意投诚,实则暗地里打算伙同伢一起救人的背叛者。

她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跟他们说,他们才会相信她呢?

她看向宇文晟,用尽肺腑的一口气道:“我没有背叛过你,风青一事也与我无关。”

宇文晟盯着她的眼睛,那一双浅褐色的眸子,脆弱含泪却又如此坚强不屈,明亮璀璨,让他无动于衷的神色稍稍有了波澜。

王泽邦掏出一张纸扔给她:“桑瑄青,这张地图,是你画的吧。”

没有捡起来,郑曲尺知道它是什么:“是,但它是假的,你们如不信,可仔细对比。”

听到这,伢顿时愤恨不已地瞪着她。

蔚垚听到这,终于有了几分动容:“既然你不是想与他一道救人,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将伢的事情上报?”

郑曲尺一时没说话。

“早在你还没有上工之前,你应该就见过他了吧,他身上有付荣特调的追踪粉,一旦沾染上,无论与任何人接触都会遗留下来,而你身上,早就有了,这么多天,别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但你一次都没有珍惜,直到今日。”

郑曲尺猛地抬头:“我有,我在将消息告诉伢当日,便写下了同样一封告密信,我托了穆叔交给你的。”

一提及穆柯,蔚垚跟王泽邦神情瞬间冷色如铁。

“桑瑄青,穆柯死了,风青也死了,为什么你提及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活着替你申辩?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的谎言会被拆穿,所以提前就解决掉这些人了吗?”

郑曲尺难以置信:“你说穆叔……不可能!”

“桑瑄青,当真是你动的手吗?”蔚垚质问她。

郑曲尺鼻酸得快要掉泪,可她却固执得不肯示弱:“我没有,穆叔待我如此好,我干不出这狼心狗肺之事!”

王泽邦:“那你说,到底为什么在墨家的人找到你时,你隐而不报,就算穆柯跟风青的死非你动手,也与你有莫大干系!”

这话一出,直接让郑曲尺破防了。

想起穆叔,她一字一顿道:“我上报了的,当时莪也是身不由己啊,每个人都只知道站在自己的立场来看待事情,你如何知道我当时正处于何等境地?”

王泽邦被她反问住了。

“你想说,你没有背叛?这其中有误会?”

见他肯信她的话,郑曲尺看向宇文晟:“是。”

“将军,莫要听这细作之言。”这时,一道女声从旁插入,只见公输兰提拎着裙摆,一副急切的模样赶过来:“将军,你看这是什么。”

宇文晟叫人拿上来,一看,却是一张布军地形图,上面的绘图方式与桑瑄青的营寨图乍看之下,十分相似的标注跟图形。

“你从哪里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