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平安来了。”
“爷,平安是野种吗?”
“爷,今天他们都说我是捡来的,爹和娘也说是,我不信他们,我只信您,您告诉我啊,告诉我……”
少年跪着往前挪,扑倒在坟上,耳朵紧紧贴在土堆上,他知道,他爷爷就躺在下面,前些天下葬时,他就跪在旁边,他见过。
山中寂静,雪花纷扬,只有坟上插着的草幡随风左右摇摆。
良久。
少年抹掉泪水爬起来,重新跪直,开心对着空气说道:
“我爷没说话,那就不是,他们都在撒谎,我就是我爷的孙子,我不是捡来的野种。”
空气依然安静,无人回答他。
“爷,我也来了,等等我,我还做你孙子,等等我,别丢下我。”
“我怕,我好怕…”
少年起身,看了眼山下的来路,自语道: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陈平安,平平安安,走了”
说完毫不留恋的曲膝倒地。
坟上摇摆的草幡骤然落下不动,紧紧贴在竹竿上。
半晌,少年睁眼醒来,对着坟堆叹了口气:
“答应你们俩的,一定会做到,安心去吧。”
下山的路,步伐轻盈快捷,还有闲心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刚才这具身体哭的太狠了,缺水。
走过原野,又越过一个小山丘,穿过一大片竹林,顶着一头雪的陈平安终于看到了近处村庄的轮廓。
房屋错落有致,雪花随着炊烟袅落,好一派祥和的水墨画。
同样的宁静,不同的是这里是人间,有烟火的人间。
此时已是晚饭时间,冬天晚的早,但在白雪的映衬下,居然也不黑。
加快脚步,走到村头大树下,停下脚步,仰头感叹了下这树真他么大,擦了擦冻僵的鼻子,就势坐在树下的石碾子上。
顾不得屁股下的冰凉,他在思考对策,或者说他在想回去怎么应付。
这个时候的衣服鞋子很宝贵的,老大穿完老二穿,接着就是老三往下传,没人会浪费一丁点布料。
而他的,衣服破了,鞋子也坏了一只,得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想了半天,实在编不出来,损坏了就是最大的原罪,再多的理由也少不了一顿揍。
“嘿,揍就揍呗,又不是没挨过。”
想通后的少年乐观站起身,拍了拍这副身板,还行,估计是经常干农活的原因,体虽瘦但有力,抗顿揍应该没问题。
嗮然一笑,忽然玩心大起,叉着腰积蓄力量,对着村子用力吼道:
“劳资陈平安,又回来了。”
宁静的山村被这一嗓子喊醒了,反响热烈,热烈到陈平安有些不知所措,先是一声,两声,接着成片响起。
大冷天的大家都躲家猫着冬呢,迎接他的只有狗吠,先是一只,两只三只,一群……
“我啊,平安啊,卧槽,熟人你们还咬…”
陈平安提着那只碍事的破鞋,往村里飞奔,身后一群狗紧追不舍。
“陈平安,我要回去,老子不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