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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七日上午六点半,
南京机场的鬼子航空兵们,
刚刚被起床号催起。
它们这个兵种,
是没有夜间作战的,
也不需要它们对机场的安全做警戒,
因此它们这些技术型的鬼子们晚上是可以安心睡觉的。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
正带着手下五十多个鬼子做日常训练。
它们现在做的只是简单的体能训练:
绕着机场跑步。
东边的天空上,
今日的朝阳已经升起,
彤红的太阳,当红了天边的彩。
朝阳如火似血,
血染彤云!
伊藤四十二上士看着朝阳给整个机场全都铺满了血红的色彩,
脱口而出:“朝阳似血,主今日大凶!”
它是一个对这个国家文化有强烈崇拜之情的鬼子,
参军之前,专门在这个国家来学习过《易》。
如果不是帝国的侵略战争打得这么难,
鬼子队伍里面原本的航空兵早就消耗殆尽。
伊藤四十二还在大学里面给学生让课呢,
它的课就是讲《易》的。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虽然在职位上高它太多,
却也不怎么管它,
这个鬼子跟整个中队都说得来,
跟整个机场的所有鬼子都和气得很。
没有别的原因:
它有专业啊!本身是大学教授,又是讲《易》的。
士兵当中遇事不决,
丢了东西,想要知道家里的情况,
都跑去找这个大学教授询问。
有些事情被伊藤四十二猜中,
有些不中。
猜中的那些鬼子们,大力地为它宣传,
认为它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那些没有被猜中的鬼子,
只会埋怨自己心不诚,
所以才不准。
这样的人物,在自己中队里面,
只是早操时候开口说句话,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当然不会去理麻它。
但是北风慎之介中队长心里却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它在暗暗祈祷:今天千万不要有作战任务啊!
前些日子,北风慎之介中队长跟一位才从国内过来的姑娘有了感情。
它心里忐忑不安,患得患失,
像所有谈恋爱的人一样,不知道自己能够不能够把握得住那个她!
找到了神人一般的伊藤四十二,
结果伊藤四十二告诉它:
这个女人不是她能够掌握,
她自己的命令根本不在她手里。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当然不相信:
那么漂亮,温柔的美奈子怎么可能会骗人?
直到有一天,它在烟峻六司令官办的招待宴会上见到了美奈子。
那一次美奈子没有理睬它。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悄悄打听后才知道:
这位美奈子的老公也是一位海军陆战队勇,
勇士阵亡,遗嘱要队伍里面的其它鬼子照顾一下它的老婆。
于是美奈子就被从国内送到第三舰队来,
由它老公的那样战友们照顾起来。
因为她长得漂亮,又有气质,
照顾她的人从最开始的海军少尉,
一直到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都知道了。
后来在烟峻六司令官上任的时候,
长谷川清又把她送给了烟峻六司令。
她就这么一路被照顾到了华中派遣军司令部来了。
军妓!
大受挫折的北风慎之介中队长回来之后,
独自空虚了一段时间。
天天有空都去秦淮河上流连,
这也养成了它另外一个爱好,
渐渐地倒是把美奈子忘记了。
不过它对伊藤四十二的预测却是深信不疑了。
正在这个时候,
机场的警报声响起:
“呜~嗯,呜~嗯”
声音急促、刺耳,
就这么一直循环不息地尖叫着。
红色的机场上,再来这样的声音,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明确了。
无论如何,现在它们要做的是快速跑回去,
了解一下是什么事情!
它们还没有跑进机场的飞行员会议室,
已经有个传令兵跑过来,
“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
手里扬着一张纸:
“北风中队长!命令!”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脸色不善地接过那张纸,
纸的下半部一个鲜红的印章,
如一坨鲜血一样的醒目。
这是机场司令部的章,
纸张上半部写着:
“命令北风中队立刻起飞,
前去天柱山机场支援。”
天柱山机场!北风慎之介中队当然清楚,
前天它们才去过,
还在那里停了一下,
加过油,上过弹,
然后继续向武汉飞过去扔炸弹。
那个机场总归是要比南京这边近一点,
轰炸武汉可以方便一些。
“天柱山机场怎么了?”朝史大翔低声问身边的伊藤四十二。
这一回伊藤不敢开口说话了。
现在是等着中队长说话的时候,
它是最能够看得准潮头的,
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打死不说。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扬了扬手里的命令:
“我跟你们一样,
并不比这张纸多知道半点情况,
伊藤!天柱山机场怎么了?”
北风中队长还是想要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
今天它的感觉实在不好。
伊藤四十二这才开口:
“天柱山机场,有两个步兵大队,一个航空大队,
一个坦克中队守护。
它现在发出求援信号,
说明进攻机场的国军很凶狠,
非常的凶狠!
我们要小心啦!”
它的话说完,
整个北风中队的鬼子们都想着它最早说的那一句:
“朝阳似血,主今日大凶!”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强笑道:
“我等军人,敢于直面最凶恶的战场。
登机!去安庆!”
它们这个中队的十八架飞机是最先抵达天柱山机场的。
因为有了伊藤四十二的预言,
整个北风中队的鬼子们非常保守,
抵达机场也只是在三千米的高空上俯视机场,
它们能够看到机场建筑物已经被炸成了废墟,
机场上的飞机无影无踪,
连残骸都没有一点。
倒是跑道上有坦克的残骸,
还能够模糊数昨出来:十二辆!
地面上已经看不到正在交战的样子,
能够看到的只是机场里面有不少的人在跑动着。
三千米的高空看下去,
那些人就像是蚂蚁搬家一样,
正在把机场里面的物资往外面搬。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沉吟不语,
它心中在纠结:
这里不祥!
整个北风中队的鬼子们其实都有些害怕,
伊藤四十二这一次为了保命,
它建议:“中队长!
下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我们再下去也没有意义,
不如离开这里?”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也在为难:
信还是不信?
它相信:下面的机场一定有埋伏,
否则的话,
这么多的飞机在空中飞舞,
那些正在搬家的“蚂蚁”不会还能够保持着秩序。
以往它带队轰炸国军队伍的时候,
只要发现了飞机,
国军队伍的士兵们,
马上就会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
四处乱窜!
可是今天下面那些人,
完全像是没有看到飞机一样,
这样忽视自己,
是有些气人啊!
也更让北风中队的这些鬼子们警惕。
早晨才从天柱山机场把三十六架飞机飞回到潜山。
整个飞行队连同从句容过来的地勤人员,
全都忙碌起来。
这些人忙着在飞机上用油漆喷图案,写号码。
在机顶、机腹、飞机侧面、正面、尾翼。
每一架飞机边都有人架着竹梯,
登上飞机在忙碌着。
这支飞行队伍中的指挥员二十五岁的肖剑英,
正在催促着:
“大家动作快点,
天柱山机场正等着我们呢?
鬼子一次丢了这么多的飞机,
一定会把气撒在陈团长、黎团长他们身上。
我们会答应吗?”
“不答应!”整个临时机场上的人都喊出来的声音。
“不答应要怎么做?”肖剑英大声问道。
“打它狗日的!”
“打掉鬼子的飞机!”
“打死鬼子!”
……
这一回的回答不再是统一的了。
肖剑英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他大声说道:
“想要打掉鬼子的飞机,
我们就要快些飞起来,
所有人动作快一点!
有个标记,能够认出来是自己人就好!”
他们把飞机开回来,
紧张地弄标记,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辨识出来自己人。
因为他们是开着鬼子的飞机,
跟鬼子的飞机作战,
在空中根本就分不出来敌我,
所以才需要在各个位置刷上标记。
这个标记就是一只胖虎,
边上就是各个飞机的编号。
现在的这只胖虎是林凡专门请了钱老爷子画的,
看着憨态可掬,凌厉的眼神和潜藏着的爪子则表达了它的凶猛。
这是用了铁皮雕出来的,
只需要往飞机上一搭,
拿刷子刷上几下就是一头栩栩如生的老虎出来了。
这就是雕版印刷术!
他们的动作虽然快,
但是每一架飞机要刷上六个标记位置。
数量有点多,
每一个人都在快速地刷标记。
今天第一批出战的飞行员们正在检查飞机的情况,
各种油料、武器、弹药这些东西全都要检查一遍。
肖剑英是特种旅自己培养起来的第一批飞行员,
他们那一批就只有三个,
他们的第一次飞行是林凡教授的。
这也是林凡到现在为止,
唯一直接教过的一批飞行员了。
图标已经刷好,
非常醒目,
这样的飞机,在空中飞翔,
就算是跟鬼子混战,
也不会引起自己人的误判了。
那些已经在机舱里面的飞行员们,
根本就没有下飞机。
肖剑英已经下达了命令:
“出发!”
他们要去的还是天柱山空域,
刚刚一团已经发过来电报,
机场上空有鬼子的十八架飞机盘旋。
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们没有攻击,
但是它们也不离开。
“是在等我们去击落它们!”肖剑英让人回了这几个字。
茅文星刚刚转了一个圈子回来,
发出了天柱山机场上空的鬼子飞机群。
赶紧向潜山方向跑!
所有的地方,
只有旅长在的地方,
才是让茅文星最放心的地方。
旅长就在太湖县,离这里有近百公里。
十多分钟的事情,
他一定要飞过去。
一架与众不同的飞机出现在北风慎之介中队的鬼子视线中。
一下子就挽救了它们一直以来不敢进攻机场的尴尬。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大声命令:
“追上去,击毁他!”
整个机群,十八架飞机全都向着茅文星追过去。
一团和茅文星这架飞机的距离还不远,
陈四川紧张地对茅文星喊话:
“文星!跑快点,
十八架飞机都在追你。
肖剑英刚刚回话说他们已经起飞了。
你可以先去潜山机场,
然后再去太湖!”
陈四川当然清楚:
整个特种旅里面,
真正能够完美护住茅文星的,
只有林凡!
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打·飞机的准备,
但是他没有旅长那样百发百中的神炮手,
怕出万一情况。
茅文星现在可是整个特种旅的宝贝,
打仗的时候,
有他在空中侦察,
按照林凡的说法:
“茅文星一个人,抵得了一个团!”
现在句容已经专门从飞行员当中挑选人才,
向着战场指挥方向培养。
毕竟特种旅不能够只有一个茅文星,
按照林凡的说法:
我们要有千千万万个茅文星,
每一个飞行员都要能够在空中准确地判断形势,
引导地面部队进行各种轰炸、穿插行动。
肖剑英的飞机冲上蓝天,
在潜山上空盘旋两圈,
整理好整个飞行大队的队形,
这才向着天柱山机场飞过去。
飞到怀宁地界的时候,
他的无线电里面传来茅文星的呼喊:
“肖剑英!肖剑英听到请回话。”
特种旅现在的无线电,通话距离只有五公里。
茅文星从收到了陈四川通报的情况后,
立刻就向潜山方向飞过去,
同时也在不停地呼叫肖剑英。
“收到!我是肖剑英!”
“我茅文星,在我身后有十八架鬼子的飞机,
你们在什么地方?”
“我们才从潜山出来,在怀宁地界。
你沿着青龙河飞,高度两千。
我们在上面掩护。”
“鬼子就在我后面追着,
不需要掩护,只需要把鬼子打下来就好!”
茅文星说道。
“收到!”
一分钟过后:
“我是肖剑英,
我已经看到你了,
也看到了你身后的鬼子。
请放心,鬼子进了我们的埋伏圈,
它们跑不掉的。”
肖剑英刚刚让茅文星在二千米的低空飞行,
为的就是让追在茅文星身后的鬼子也只能够低空飞行。
这样他带着整个大队在高空中,
不但能够提前发现鬼子,
还能够从高空俯冲下去,
对鬼子发起偷袭!
北风慎之介中队的鬼子们,
看到前面的国军飞机,
飞得并不特别快,
一直甩不开自己这些飞机。
明显的那个飞行员已经慌了,
他试图飞得低一些,
想要依靠这样的方法来逃脱。
“这怎么可能?”北风慎之介中队长已经决定了。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架飞机给打下来,
这样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也不用再到天柱山机场拼命去。”
也许是十八比一的追逐让它感到轻松,
从早晨开始的不祥预感,
现在已经无影无踪了。
它现在非常兴奋,
仿佛已经重新获得了新生。
青龙河上空的肖剑英已经下达了命令:
“按编号,一、二号进攻最前面的第一架敌机,
后面类推。
进攻!”
他的飞机就是一号,
刚刚才刷上去的,油漆未干就起飞了。
不过到了现在,油漆应该已经干了。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正轻松地对整个中队的鬼子说话。
突然感觉到机身抖动,
像是中弹了一样。
它的耳机里面同时传出来许多鬼子的喊叫声,
像是百鬼夜哭。
伊藤四十二的声音最大:
“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早晨我就说得了,今日大凶!
今日大凶啊!”
朝史大翔也在喊叫:
“我中弹了!我正在坠落!
我正在坠落!
我要跳伞了!
我跳伞了!”
“我中弹了!”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个时候,北风慎之介中队长从耳机里面能够听到机关枪射击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这声音像是黑白无常催命一样。
一直跟着它。
像它现在这样,飞在二千米的低空。
还能够怎么做?
只能够先继续低下去,
并且快速转向,
看看能够不能够摆脱身后的那令人心悸的机关枪射击声。
飞机都是有灵性的,
它们每挨上一发子弹,都会打一个哆嗦。
现在它一直挨枪,就一直哆嗦。
抖得北风慎之介中队长都也跟着抖起来。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平常能够在一秒钟完成的操作,
现在三秒钟过去了,
飞机还是没有反应。
北风慎之介现在真的慌了:
刚刚它为了摆脱身后的追杀,
直接机头朝下俯冲,
现在它想要把飞机拉平,
计划的是飞到离水面二十米的高度平飞。
在这样低的高度拉起来,
需要的是技术和胆量,
这两样它都具备!但是今天不一样了,
平常像美奈子一样听话的飞机,
竟然突然开始撒娇,
根本不理会北风慎之介中队长的操作。
现在这种时候,
北风慎之介中队长连跳伞都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