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难忘的滋味(2 / 2)

“你这次,被王炸处分的事。”

“我活该呗,招惹了惹不起的人。”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到的并不是苏舟,而是事出之后,明明看到过程,知道真相居然一言不发的古阦。

“你真的喜欢他?”邓丞宴盯着安辂问。

安辂垂眼,扫过笔记本上古阦潦草的字迹点了点头。

邓丞宴心里有点难受,呵呵一笑:“我怎么……怎么有一种,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去你的,谁是猪啊?”安辂被他这句话逗心里一松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闷。

邓丞宴看到她终于笑了就说:“对不起啊。”

“什么对不起?”安辂问。

“在过去的那些时间里,我太自私了,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害你因为我受了不少委屈,我真的害怕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

“邓丞宴,”安辂打断他,“我们的关系,是那么容易就会改变的吗?”

“当然不是,”邓丞宴一扫眉目间的阴郁,“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那不就完了。”安辂接。

那种关系就是我身边的人未必是你,但你会永远看着我,见证我的成长,而我也会为你鼓掌。

“对。”邓丞宴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快回去吧。”

“那个,”邓丞宴看了看她手下的数学作业,“我……”

安辂苦笑一声,将习题册抽了出来递给他:“这是最后一次,下学期要是你没有考进重点班,以后就真的别来了。”

“没问题,”邓丞宴起身,“明天晚上,我给你送来。”

而第二天晚上,给她送数学习题册的人并不是邓丞宴。

安轮出去云游,说是过年前不回来了。

陈杏秋从三单元王叔叔那里拿了他没卖完的排骨刚进家门,安转就一酒瓶子朝她砸去,嘴里骂着:“你个臭不要脸的,是不是要把这家属楼里所有的人都勾搭一遍,你才开心,能不能给老子留点面子?”

陈杏秋当然不是软柿子,撇开了他的酒瓶子,只听“咣当”一声,酒瓶子落空拍到墙上碎成了渣。

在安转愣神的瞬间,陈杏秋举起手中的排骨不分轻重地往安转身上砸,边砸边说:“老娘就是勾搭了怎么样,老娘就是把这一片所有的男人都给睡了,你能咋的?你个窝囊废,有本事打女人,怎么没本事赚钱?”

安转使劲一用力,将陈杏秋推到前阳台,只听又是一声“咣当”,前阳台又碎了一块玻璃。

安转双目赤红:“老子没本事?老子这套房子要是拆了,老子就是百万富翁了,到时候,你给老子舔脚,老子都不稀罕!”

“去你的百万富翁!”

……

安辂将英语听力的声音调大最大,即便这样也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盖住外面的吵闹声。

“离婚!”

“离就离。”

“走。”

“谁不去,谁是王八蛋。”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之后,这世界终于安静……

安辂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取下耳朵上的耳机,敲门声响起。

看了看时间,心想应该是邓丞宴来送数学习题册了,于是就穿着睡衣,散着头发去开门。

“你来得还挺准时……”安辂迷糊着打开门,一股冷风就钻进了她的衣领,她缩了一下脖子,回过神,却见门口站着的不是邓丞宴,穿着黑色中长款的羽绒服,静静看着她的人,竟然是古阦。

“砰”的一声,安辂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门重新关起,恨不得再反锁一圈,慌乱地用背抵着门,生怕他会冲进来。

“安辂。”沉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并没有再敲门。

“安……安……安辂不在。”安辂揪着胸前的衣服,结结巴巴地回。

古阦挑起嘴角,笑了一下:“外面很冷。”

“里面也……也……也很冷。”这是实话。

“那我等你,你准备好让我进去了,就来给我开门。”

这话一出,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气势。安辂慌张地奔向房间,先把床上的脏衣服塞到衣柜里,然后把几百年不叠一次的被子叠了起来……

古阦听到里面“哐哐当当”响成一片,还以为她在里面搞装修,扯起来的嘴角怎么也放不下去。

大概十分钟,安辂才将门打开。

装修肯定是来不及的,她只有时间把安转和陈杏秋制造的狼藉收拾好而已。

“抱歉,没有打招呼就来了。”古阦将安辂的数学习题册递给她。

“啊,不存在。”安辂呵呵一笑,“毕竟我去你家的时候,也没有给你打招呼。”

“嗯。”古阦找了个地方坐下。

安辂却全身拘谨得不知所措。

“坐。”古阦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就好像他才是主人。

安辂紧张地坐过去,抿了抿嘴,脑袋灵光一现:“你要不要喝个热水?”

古阦没拒绝。

房间里实在是太冷了,前阳台还有三块嗤嗤冒风的玻璃,就算不喝,拿来焐手也是不错的。

也难怪唐果第一次来安辂家的时候,感叹她家看起来简直像是跟他们其他人不在一个次元里。

安辂家里以前就来过邓丞宴和唐果,而那两个人是完全不用在意的对象,可是古阦不一样,她一点都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囧状。

就算她不是喜欢他,他也是她的竞争对手,让竞争对手看到了自己的窘迫,那无疑是给了对方一个可以伤害自己的机会。在这敏感的年龄里,没有什么会比语言的威力更大,虽然她知道古阦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里,再八卦地跟其他人讲,可她依旧觉得很没脸。

而让她更难堪的是,她去倒水才想起来,她家根本就没有烧热水的习惯。

她红着脸从厨房走出来,对他说:“你稍等一下,我现给你烧。”

古阦点了点头。

安辂转身进了厨房就再也不想出去,不想去面对他。他的到来,给了她无限的想象,那想象里包括了安慰、鼓励、关心甚至还有很小一份希望是关于喜欢的。

可眼下,没有再比眼下更让她为难的了吧——

脏乱的客厅,忽明忽暗的灯泡,阳台上碎了的玻璃,以及没有暖气的房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安辂差不多感觉自己睡了一觉醒来,灶上的水冒出了热气,她才回过神。

倒了一杯热水,调整了呼吸和情绪,她笑着从厨房出去,却看到古阦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正站在凳子上修理那只灯泡。

“你在做什么?”

“我刚下楼,在门口给你买了一只灯泡,忽明忽暗的光线对眼睛不好,”说着,他又指了指去前阳台,“碎掉的玻璃,用纸堵住,这样风就进不来了。”

安辂眼眶一热,努了努嘴,忍住涌上心头的委屈,说:“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古阦从凳子上下来,接过她手上的水杯:“你因为我被王老师惩罚……”

“所以,”安辂心一凉,“你是来还我人情的?因为是觉得对我有所愧疚,所以才赶来做这些的吗?做了这些就会让你感到心安,就会让你觉得同我之间依旧是清清楚楚的?”

古阦看着她:“是很愧疚……”

“不需要。”安辂的心里涌上一股失望,“我做什么,与你无关好吗?别说苏舟不是我推的,就算真的需要做到那一步,我推了她,也与你无关。”她望着他,“对啊,我是喜欢你,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必觉得为难,装作不知道就好了,没有人会因为别人喜欢自己就觉得对对方感到抱歉,你到底懂不懂啊?”

“……”

安辂有点同情,但不知道是同情自己还是他。

“因为苏舟喜欢你,而你不想亏欠她,所以即便你不喜欢她,看到她受伤也会慌张。因为觉得我喜欢你,而你不愿接受这份感情又不想伤害我,所以尽管不乐意也会大老远地跑过来做这些事情。古阦,你真的太自以为是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样做,其实很伤人的吧?”

“对她是,对你不是。”古阦将水杯放下,走到她面前,“看到她受伤我很害怕,害怕你会因此受到牵连。来看你,是因为想来看你。”

“想……想……想来看我,是……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对视着她,直接又坦荡。

在那个朔风南下的夜晚,安辂拥抱着他。生平第一次被温暖感动的古阦,回抱了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是觉得心中全是满足,是很异样很不熟悉但很美好的感觉。

可是这一周,那种感觉,渐渐地又消失了。所有人文的、自然的科学都无法来解释,古阦陷入了一阵短暂的焦躁。而后邓丞宴堵在他面前,用不容回避的目光直视他。

邓丞宴将安辂的数学习题册塞进他的手中,说,你该去找她,不管为了什么。

他恍然。

古阦走后,房间再度陷入寂静无声的状态。

安辂重新拿起英语听力,靠在冰凉的墙上,温和的男音钻进耳朵,背后渐渐温暖起来,她的眼前似有春光,缓缓流过。

古阦走到楼下的商店门口,问:“请问,你们这里交暖气费的地方在哪儿?”

商店老板看了看时间,指着胡同尽头说:“直走500米,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要下班了。”

“谢谢。”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