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莫子悠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问:“你没事儿吧?”
陆念一用力摇了摇头,然而,脚下还是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下。她爱穿着高跟鞋,走在软绵绵的红地毯上,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软的!
“这里已经很可以了”,穿着婚纱的杰希走过来,将她见到了莫子悠的手里,说:“老莫,你带着她去休息一下吧,她应该累了。”
举办婚宴的大厅旁边,就有一个小型的休息室。
莫子悠扶着她进去,将人放到沙发上,顺便问服务生要了一杯醒酒的绿茶。他自己也喝了不少,此刻将外套脱下来,随手放到一旁:“一一,你喝醉了!”
陆念一浑身发软,瘫倒在沙发上,伸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胸口堵得慌:“什么时候结束啊?”
“快了”,莫子悠说:“不过,我们两个现在倒是完成使命了!”
婚礼已经走到尾声了,估计一对新人也马上就要过来了。
陆念一没有作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莫子悠不由蹙眉,刚好这时候,服务生端了绿茶进来,他便趁机拿起绿茶朝着她走去:“一一,先喝点茶,不然睡着了会头疼……”
话音未落,莫子悠猛然怔住,因为她看见陆念一的眼泪,从闭着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来。
她不想被人看见,用力别过头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只留给莫子悠一个背影。
然而,莫子悠却可以清楚看见她的肩膀在轻轻耸动——
她在哭,而且哭得很厉害,很严重,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哪怕她闭着眼,看不到她的眼神,莫子悠也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冰冷和绝望!
莫子悠:“一一……”
本来想安慰她的,可是转而一想,安慰什么好呢?
人类的悲喜,本来就不相通的。尤其此时,她喝醉了酒,看着人家的婚礼,心里想着自己的旧人,本来就会感到很悲观,等闲是哄不好的。
既然如此,索性让她趁着酒劲儿哭一哭,作一作也好,经常忍着,对健康无益。
想到这儿,莫子悠索性将那杯茶水放到她跟前的茶几上,自己走到了休息室的外面,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吸着打发时间。
池御倒是过来问过两次,莫子悠没有说实话,只说一一喝醉了酒,在里面睡着了,他在外面帮她看门。
池御想了想,也就没有说什么。
到了下午时,宾客们都已经离开了,他们也快要回去了。
莫子悠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伸手敲了敲门:“一一,你醒了吗?”
片刻之后,门被从里面打开,陆念一站在门口。
她刚刚给自己补了妆容,小脸上又擦了些粉,口红也新涂了一圈,只是眼圈有些红了,看起来就显得有些憔悴——
这已经是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调整自己了。
莫子悠虽然心如明镜,却并不戳穿她,而是道:“宾客们都走了,我们先回去吧。”
陆念一想了想,道:“行!”
正好,她也不愿意被新人看到自己哭丧着一张脸。
于是,两人后门出去,直接去了酒店的停车场,从那里直接开车回池御的家。
“一一,我其实不太明白”,车子开出很远,莫子悠才斟酌着开口:“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所以……”
所以,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不应该,也不能长久的横亘在她的生活里,她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也有重新开始的必要!
一个沉浸在过去里的人,是没有机会,获得未来的!
陆念一靠在车窗上,一边伸手揉着自己发痛的脑仁,一边嗯了声,然后道:“可能是因为——我有病吧!”
她一直都承认,自己是个格外偏执的人!
容骁这个人,早就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她没有办法将他从自己的心里除去+
就是这个简单的道理!
爱不得,忘不掉!
虽苦,却又甘之如饴。
莫子悠蹙眉,略微加重了语气:“既然有病,那就要去治,而不是任由着他病入膏肓!你现在还年轻,不应该这么早就放弃了自己。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说完,莫子悠沉默了会儿,又补充了句:“他想必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陆念一听了,嗤笑一声:“你又不是他,你也不了解他!”
但是她知道,容骁这个人可小心眼了。以前读书时,她和班里的男同学多说一句话,他都要教训她,要好好学习,不要搭理那些小混混。
现在他才走了几年,她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容骁一定会不高兴的,恐怕会来到自己的梦里,大骂自己呢。
莫子悠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诛心之语:“他已经不在了!”
陆念一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今天,谢谢你帮我解了围!”
不然,让池御和杰希看到她哭得这个鬼样子,还真是又尴尬又晦气!
莫子悠转过脸看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高估她了,她一点都不坚强,也不豁达,甚至还有点恋爱脑。
她爱容骁,所以一心都扑在了容骁的身上,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莫子悠轻轻吸气,随即改变了方向。
陆念一似乎也察觉到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容家老宅!”
莫子悠说:“你此时应该很想念那里,我带你过去看看。尽情地哭一哭,释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陆念一怔了一下,随即苦笑:“还用得着你带我回去吗?我已经去过那里了!”
“那就再去看看吧!”
莫子悠说完,又道:“反正你一直都在回避那里,也回避波士顿。既然这样,更应该回去看看。一一,你应该学会去战胜自己!越是怕的地方,就越是要迎难而上。多去几次,也就习以为常了!”
陆念一嗤笑:“我又不是你的士兵,你凭什么训练我?”
莫子悠也随之笑了:“我以前在大学时,曾经选修过心理学,不过不是很精通。一一,愿不愿意当我一个病人?”
陆念一白了他一眼:“你才有病!”
“我没你病得重!”
莫子悠说:“我明白顺其自然的道理,你懂么?”
陆念一沉默下来,许久后,才道:“我为什么要懂?我不需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