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玄曦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这时候的隆息县城,就是陷在一片箭雨之中。经过三天的散漫攻城之后,在今天,端木长安令于子林发动了猛攻,从一早开始,西启军就一拨又一拨地进行攻城,而且,是三面城门同时攻击,西启军多,之前只随便用了几架云梯意思意思,今天的攻城远不如前三天的那种随意,由此可见,端木长安是想在今天拿下隆息城的,所以,不但攻城的工具器械齐全,那几架攻城投石机更是把一块块的石头狠狠地砸向隆息县城墙,城门,甚至城头,磨盘大的石头,砸得城墙轰隆隆地响,砸上城头那些,更是造成极大的杀伤力。
不止如此,还有大型的攻城弩,那种巨弩射出的箭比羿宗平的箭还要强,羿宗平是一人之力,攻城弩却是机器之力。
那种弩箭射上城头时,往往能把几个人对穿,射在城墙上时,那么坚硬坚固的城墙,竟然能被它射进去几寸深。西启军在下面摇旗呐喊,不要命地冲击,云梯一架架地架起来,一个个西启士兵前赴后继地冲上城头去。
莫昆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墙上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冲来的西启军,看着那些林立的云梯,看着那些杀伤力强大的攻城弩,看着那些不断投掷石头的投石机,脸色一片凝重。
伊洪波带着范家军守着东城门,东城门下也同样是这情形,他们用箭射,用擂石砸,砸坏了西启军几架云梯,但是,自己这边也伤了不少,攻城弩的杀伤力太强,那投石机竟然能把石头砸上城墙来,伊洪波手中握着一柄钢刀,从云梯爬上城头的西启军还没冒头就被他一个个砍翻。
伊洪波对着自己这边的将士吼:“兄弟们,不管大家用什么办法,哪怕用拳头,用牙齿,也必须给我守住了东门,要是东门在咱们范家军手中丢了,咱们都没脸去见范将军!”
新建的范家军不知道多少次听说过范昆明的事迹,这时候伊洪波提起范昆明来,倒真是鼓舞士气的一种好方法。
看着城下的西启军像蚂蚁似的前赴后继,这些原本有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有些害怕的,这时候也全都豁出去了,不杀死敌人自己就要死,敌人死总比自己死好,刚开始还有些束手束脚,看到血,还会吓个半死,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还要惊悚半天,但是杀到后来,也就麻木了。
当挥起手中的兵刃,把一个个冲上城头的西启军砍下去时,他们不但不再害怕,心中反倒充满着一种豪情,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在保卫自己的家国,用自己的本事,在打退侵略的敌人。
血溅在身上,溅在脸上,他们再也不会惊叫,不会呕吐,不会害怕,不会发抖。
从开始的万丈豪情的杀敌,到后来机械麻木地杀敌,再到后来几乎本能地杀敌。他们站在城头上,就要守住城头,他们是范家军,是东夏边防中最勇猛的将士之一,他们不能退却,退一步,让出的,可能是整个隆息城,整个安唐郡,整个燕州,甚至整个东夏。
他们的父母兄弟,他们的妻子儿女都在家里,他们的努力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能安居乐业,能吃饱穿暖,能不受敌虏的欺负,
所以,他们必须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死守,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抱着这样的心思,反倒把生死置之度外,其实也不是他们真的不怕死,而是打到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空去想生和死的问题。活着,就是无休无止的战斗,战斗,再战斗,若是死了,反倒可以长久地休息。
这是端木长安的手段,之前的三天,西启军只是调一两支小队,佯装攻城,但是东夏的所有将士,都是精神高度集中,高度紧张,连续三天,是铁打的人也拼不住,莫昆是叫将士们换班休息了,可是城墙上喊杀震天,谁又能真正休息?
所以,西启军将士是生龙活死,东夏的守城将士却是疲惫不堪,这样的情形,高下立见。要不是隆息城足够牢固,要不是守城的莫昆等人和范家军足够勇猛,悍不畏死,城早就破了。
这时候,端木长安就在西启军的前军阵地上,看着那些冲锋在前又不断从城头上摔下来的西启军,他抚着额,对于子林道:“三天的疲劳战术对东夏就没什么用么?怎么现在还攻不破?”
于子林无言以对,他是大元帅,军情他知道,士气他也知道,他更想弄明白,为什么这时候,西启军有陛下御驾亲征,士气如虹,有这么强大的攻城器械,有三倍于隆息守军的兵力优势,而且,还是以精兵对疲兵,竟然攻不破一座城。更重要的是,隆息城里,主帅不在,司城玄曦和荆无言都被他们用不少的兵力围困在崇昌岭的山林间,一个没有主帅的城,竟然攻不下。他还有什么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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