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连忙进客厅,老爷子正在挥毫落纸。老爷子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他的书法非常厉害。当年就因为这一手书法,战争年代部队首长路过要把他带走,但是老爷子“母在不远游”拒绝了。
要不然,姚远的老爷子现在也是副省级干部了。
“新进吉宅丁财两旺千秋盛,居住福地富贵双全万代荣!”
老爷子挥毫写就,满意地点头,指了指姚远,说,“你平时也要练练字,等你毕业了,写对联的活就交给你了。”
姚远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阿爷,你这手字比得上方圆几百里地都是这个,我要是不练个十几二十年,绝对没有这份功力。”
“滑头,先等晾干,去把鞭炮挂好。”老爷子指了指那边墙壁。
姚远这才注意到那边放着一个跟十人圆饭桌差不多大的鞭炮!
“这么大的鞭炮!”姚远哭笑不得。
姚振华手里拿着工具往外走,说,“鞭炮厂定做的,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一万响。”
走进来个看上去三十左右岁的男子,笑着道,“阿远,我帮你。”
姚远一看,很眼熟。
“认不出我来了吧,我是姚虎啊。”男子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姚远猛地记起,颇为激动地拍着姚虎的肩膀,“阿虎!哎我真认不出来了,小时候你那么点大,现在真壮!”
他的同龄人,村里的小伙伴,只是姚虎初中毕业之后就回家务农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二十岁的人看上去和三十岁的差不多。
“你小学三年级就搬县城去了,平时也没怎么回来,当然记不得我了。”姚虎憨厚一笑。
姚远和姚虎抬着鞭炮出去,想了想,干脆围着新宅整个院子绕了一圈,竟然能绕大半个院子,可见鞭炮有多大。
“一眨眼十年了,你说得没错,以前回来得少了,以后得常回来看看,不然我真怕以后见着面了也想不起来谁是谁了。”姚远感慨着说。
姚虎家在姚远家老宅后,同一年出生,是正儿八经的发小,平时玩得也是最好的,三年级之后姚远搬县城去了之后,前面几年每个寒暑假都会回来和姚虎一块玩,等到了初中,便渐渐少了。
“谁说不是呢。”姚虎笑着说。
姚远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你好像结婚了?我听我说起。”
“对,年后不久摆酒了,振华叔说你在在外面回不来。”姚虎说。
姚远愧疚一笑,“对不住了老同学。”
二人就站在路边抽烟,不时有客人陆陆续续来了,大多是村里的乡亲,当然还有亲戚,至于姚远这边,他谁也没通知。
姚远干脆就站在门口那里迎接了,姚虎陪着他。
姚远抽空说,“你知道,我一边上大学一边做点生意,现在做得还可以,有什么困难没有,跟我说说,千万不能跟我客气。”
“没什么困难。”姚虎憨厚笑道,“我承包了二十亩地种甘蔗,养了十几头猪,还有一百多个鸡,生活过得去,没困难。”
姚远看得出来,姚虎说的是心里话。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姚远也免不了。
他道,“副业搞这么大,说明你对市场很看好,阿虎,干脆规模化吧,我给你投钱。”
姚虎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说,“不不不,我都是摸索着来的,你知道我初中毕业就不读了,没什么文化做不来生意。”
“会种地养猪养鸡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操心。要我说啊,干脆把村里人都组织起来搞副业,我找销路,你们负责生产。”姚远说。
凭着对发小的了解,姚远知道让憨厚老实的姚虎来做这个组织人是最合适的,他一直在考虑应该怎样带领乡亲们致富,只是给钱没有意义的,历史多次证明,不断的给予只会养出一帮仇人和懒汉来。
组织乡亲们成立一个副业合作社,这边再成立一个农业公司,两者对接起来就是一盘生意。公司加农户这种模式是被证明行之有效的。
姚虎犹豫着,关系到乡亲们的利益,他是不好拒绝的。
抽了口烟,姚远说,“就这么决定了,我找老支书说,就交给你来组织了,把有意愿搞副业的都组织起来,以家庭为单位。”
“可是,可是如果东西卖不出去亏本了怎么办?”姚虎担忧地说。
姚远笑道,“农业公司和你们签合同,给最低收购价,起码是保证不会亏本的。”
姚虎又担心地说,“但是不是谁家都拿得出钱搞副业,他们吃饭都困难。”
“也好办,农业公司给启动资金,谁都可以申请。根据咱们村的情况来看,养殖方面,养牛、养猪和养鸡是比较好的,种植方面的话,甘蔗也行,但是亩产量要想办法提上去。”姚远提出自己的建议。
回国前,他和王建国通了一次电话,已经答应全面接下全县的糖厂进行整合改组。也就是说,上个历史上,从1993年开始到2013年,整整二十年里都处于低迷状态的甘蔗收购价,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
说白了,多少钱收购,就是姚远一句话的事,只要他开心,他亏本收购都没问题。
“对了,你家应该有糖厂给的白条吧?”姚远问。
姚虎哼了一声,点头,“有,怎么没有,咱们村里只要种过甘蔗的都有,有的久的都快十年了,全都青阳糖厂给的,不是振华叔工作的糖厂。”
“我知道,你跟大家说一说,把白条都找出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去糖厂要钱了。”姚远说。
“真的?”姚虎怀疑地看着姚远。
不是惊喜,而是怀疑,可见打白条这件事情给农民带来的伤害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