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连国家主席都管不了,别说姚远了。
他笑着说,“让老支书出面,再请镇里协调,总得试一试。”
余铁力说,“阿虎,规模种植不仅仅是数量的问题,统一规划之后,对增加亩产也是有好处的。”
“我试试吧,我已经答应阿远了就肯定会努力做成这件事情。如果不是阿远,咱们村就是周边十几条村子最穷的。”姚虎说。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田地深处走,里面有一口灌溉水井,周遭全是水稻田。忽然身后传来呼喊声——阿远!
他们停下脚步,回头看,便看到了一个肥胖的身影一脚深一脚浅地沿着田埂追了上来。
是林威。
“估计出事了。”姚远苦笑说。
姜勇一下子警惕起来,拿出大哥大,“我给小虎打电话。”
“没信号,别折腾了,我估计是肥威的事,别紧张。”姚远说。
姜勇一看,信号格果然是空的。
林威追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姚远说,“你不在家好好待着跑我这来干什么?”
“没,没事,你在干什么呢?种地啊?”林威双手撑着膝盖,问。
姚远于是没搭理林威,示意姚虎继续往前走,继续谈姚家村农业公司的事情。这里面,土地的整合是基础,也是最大的一个难题。老百姓不是只需要看到利益,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由政府出面,确定土地的所有权和使用权不会发生变化。这里面仅指村内部。现如今,农民们是不懂什么国土法的,他们只知道,一代代传下来的土地一寸都不能少。
对此,姚远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向大家解释的,无奈之下他只能告诉姚远,说,“做到绝对公平是不可能的。从每一户的人口和每一户所有的农田面积这两个方面来计算股份和分红比例,应该是目前最恰当的办法了。”
姚虎虽然上学的时候成绩不怎么样,但毕竟是上过初中的,又扎扎实实地干了几年的农活,经常往县城里跑卖猪鸭鸡鹅,接触的人多,见识也广一些,对姚远的看法是非常认同的。
农村套路也深,尔虞我诈每天都在上演,每天晚上村情报中心从来就没有平静过,今天不是你的牛车碾到了我的屋角,明天就是我的牛车碾压了你的农田,又或者你家的污水流到了我家屋后……
别以为这是小事,往往动刀动枪就是因为这些事情。
小事尚且如此,更别说涉及全家命根式利益的农田整合重新规划问题了。
“阿远,这事很难,我只能说我一定尽全力,退一万步说,如果村里组织不起来,我就找几个志同道合的,比如咱们以前一个班的同学,我们一起来做这个事情。”姚虎严肃地说。
姚远一笑,道,“别有太大压力,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一步地来。许多人觉得,种田不需要技术,其实恰恰相反,农业技术是正儿八经的高端技术,最需要运用技术的恰恰是农业。阿虎,你还年轻,可以往这方面学一下。”
姚虎有一个说不清楚的感觉,明明是同龄人,甚至以前小时候还是姚远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胆子很小的一个人,但是现在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四五十岁的人,说话的口吻比老师的都要老成。
也许这就是人家能做大生意的原因吧?
苦笑地摇了摇头,姚虎说,“怕是学不下去了,我有三个孩子,后面两个超生罚款还没交,我是一天当成两天用,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
“你,你,你有三个孩子?”姚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按照农村的说法,他们二人是21岁了,但是实际上周岁是刚刚满20岁。也就是说,姚虎生娃的时候,他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姚虎对姚远的反应反而觉得奇怪,理所当然地说,“是啊,三个都是儿子,我倒霉被抓到了,所以只能认罚。不过我也不是最倒霉的,姚冲记得吧?咱们三年二班学习最好的那个。”
“记得,学习委员,姚家上村的。”姚远说。
姚虎说,“他才倒霉,第一胎是女儿,第二胎快八个月的时候,计生的人进村抓人,他老婆没跑掉,被抓去把孩子打掉了,前段时间我还去看过他。”
闻此言,姚远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八个月的胎儿,打掉了?”
“嗯。”姚虎低下头,隐约能看到脖子上的青筋在颤抖。
他说,“那是前年的事情了,听说又怀上了。”
姚远缓缓抬起头,远远地望去,广袤的大地种满了庄稼,灿烂的太阳斜挂着,无论怎么样看,这都是一个美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