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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音关市第一个商品房小区里，马天九醒过来走出十几平米的卧室，妻子已经把早饭做好，孩子在洗漱。

妻子说，“今天你送孩子吧，百年商场的铺面今天开始销售，听说有预约票的人很多，我得早点过去。”

“沙场的生意这么火红，你还费这个劲干什么。”马天九毫不在意地说，沙场日进斗金，全家人躺着吃喝无忧无虑，日子多舒服。

妻子说，“抽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了，这么多钱存在银行里也下不了崽啊，租个铺位做点生意总比吃那点利息好。”

“干脆买，别租。”马天九说。

妻子说，“人家百年商场的店铺是只租不卖的，你没看电视吗，全国最大的商业广场，咱们音关市要不是有音关钢铁厂，人家百年商场才不会在这里开分店。”

“好了别啰嗦了，你去吧。”

马天九话音刚落，大哥大就响了，他接通电话，儿子好奇地盯着他看。新

“喂……？”自从买了大哥大之后，马天九的腰杆子硬了很多直了不少，微微昂着下巴，鼻孔斜向上四十五度冲天花板，运足气“喂”，拖长尾调后，用一个含糊不清的“啊”作为结尾。

以前看到的大老板都是这样打电话的，大街上一接电话，顿时成为整条街最靓的仔。

不过，听了几句后，马天九的脸色变了，急声说，“什么？漏油了？很严重吗？”

电话那头是船老大，专门跑到镇上的公用电话打的这个电话。

他说，“很严重，没多大会就漏光了，我查了，是油管脱了，修是修好了，但是油肯定是不够用了。天九，你看这样行不行，昨天本地过来拉了两车沙子的钱在我手里，这里县城不远，我去买两桶油加上。”

不出肖云所料，马天九一听，顿时摇头说，“人生地不熟的搞不好买到掺水的油，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就挂了电话，说，“抽沙船出了问题，我要马上赶到新风县，你送孩子到学校再去看铺面。”

“好好好，你快去吧，小心开车。还有啊，我看你那个同学不是很靠谱，留点心眼别让人给骗了。”妻子说。

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都是出了名的吝啬。

马天九抓了手包拿着大哥大急匆匆地出门了，崭新的桑塔纳就停在楼下，整个小区一百多户人，有私家车的就几户人，有崭新轿车的就只有他。

他发动车子急急忙忙地往熟悉的加油站去，这个时候使用容器加油还不需要派出所开具证明，他后备箱里随时备有两个五十升的油桶，又跟加油站借了两个三个五十升的，加了二百五十升柴油，副驾驶、后排、后尾箱刚好能装下五个油桶。

就一路疾驰往几十公里外的回龙镇去了。

马天九要去沙场必须要经过回龙镇派出所前面的这条路，这边已经严阵以待了。马天九的桑塔纳一进镇区，隐蔽在入口一侧的宝马越野车就悄然地跟了上去，坐在副驾驶上的韩明高拿着对讲机呼叫在沙场附近埋伏的陈东，“陈所陈所，目标进镇区了，我们已经跟上。”

韩明高不会开车，林小虎充当司机。

沙场边上的树林里，陈东、郑钧带了所里其他民警埋伏在那里，这里是主力部队。

为了这次抓捕，回龙镇派出所倾巢而出，所里只有姚远和四名准备辞退的联防队员在看家。

回龙镇派出所一样没有楼房，和镇政府一样都是破破烂烂的有年头了的平房，姚远找了个梯子爬到了房顶，手里捏着对讲机，勉强能够眺望通往龙潭镇的土路。

抓捕这么一个毫无警惕心的奸商没有什么难度的，但这是回龙镇派出所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大规模行动，大家都很重视。

以前发生刑事案件的话，都是县局刑警队负责，治安案件的话，大多是左邻右舍的矛盾，打打架什么的，派出所的主要任务反而是帮着计生办抓大肚婆，帮镇政府收提留款。

陈东是省警官学院侦查系毕业的，马天九之类在他眼里太小儿科了，按照他的意思，只需要带两个民警就能把马天九连同其他人全部抓回来。

但是郑钧不同意，他认为要谨慎一些，讨论来讨论去，姚远一锤定音，于是有了倾巢而出的行动方案。

马天九满脑子都是这一船河沙能不能顺利交货，根本不知道已经进入了天罗地网里面来。

他一停稳车，陈东就带人冲了出来，擒住马天九的胳膊把他摁在了发动机盖上。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谁啊！”马天九硬得很，挣扎起来。

韩明高从后面堵上来，跳下车冲过来，大声喊着，“叫什么叫！我们是警察！为什么抓你心里没点数吗！”

“警察？抓我干什么！我是做生意的！”马天九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法，挣扎着叫着。

陈东懒得跟他废话，手里拿着手枪枪口朝天，冷冷地说，“马天九，你看清楚我手里是什么，你要是抗法的话我就地毙了你。”

黑乎乎的手枪震慑住了马天九，他不再反抗，韩明高把他押上了宝马越野车。任小华和肖云浑身脏兮兮的，在其他民警的配合下，押着孙汉和船老大等人从船上下来。

肖云大摇大摆迈着八字步走在前面，不时地回头看孙汉等人，那神情仿佛在说，这下傻眼了吧，这下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孙汉是真的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傻大个，一个浑身都是心眼儿的小个子，居然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