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锦一怔,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当即想要拜下:“民女知错了……”
朱雄英一把扶住徐妙锦,突然展颜一笑:“你变了!”
???
徐妙锦又是一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怔怔的看着朱雄英,她好想说一句,是你变了,可是她不敢说。
因为眼前的人,是皇太孙,是大明未来最有权势的男人。
一言可以定所有人的生死,包括他们徐家。
看着愣住的徐妙锦,朱雄英仿佛回答她一般,笑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变,变的是你们的心境罢了。”
“我知道我的身份会带来许多改变,但是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受到那些东西的影响,就像当初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依旧假装不知道那样和我相处,现在你就假装你不知道,你懂我意思吗?”
“你在教我做事?”徐妙锦淡淡的看了一眼朱雄英。
这让朱雄英差点有些抓狂。
看着朱雄英的样子,徐妙锦忍不住掩嘴浅笑,这让朱雄英忍不住白了徐妙锦一眼。
徐妙锦狡黠的一笑,道:“扯平了!”
朱雄英笑笑,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徐妙锦。
“这是我在东宫命人打造的,你拿着,东宫就可以随时进出,想我了就去东宫找我。”
“有时候我事多,未必能想到你,你自己主动点,懂吗?”
徐妙锦:“……”
这话,活脱脱的透着一股子属于老朱家的独特直男气息。
不过徐妙锦听后,脸颊顿时绯红起来,宛如吃了蜜一样甜,高兴的接过令牌,点头道:“懂了……”
……
谨身殿。
朱元璋酒醒之后,便让人将早些时候半处理的一些奏疏拿上来。
大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什么问候的奏疏,地方趣闻的奏疏,思念皇上的奏疏等等。
以前,他都是一览而过。
但是今天,朱元璋却看得格外认真。
旁边的婢女和太监都在偷偷的看着,心头万分好奇。
这里面许多奏疏,老爷子明明都已经让他们拿下去了,为啥,还是看得这么认真?
而且,脸上还带着久违的笑容。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以前老爷子批奏疏,除非遇到什么喜事,否则从未笑得这么开心。
朱元璋自然不是因为奏疏而笑,而是因为鼻头上那副金丝眼镜。
朱元璋一只手一会儿将眼镜朝额头上抬去,一会儿将眼镜挂下来,如此反复,也不觉得烦。
奏疏上的字,清晰可见!
以前他批奏疏都要趴上面,这次身子却做的笔直挺拔,即便离的距离那么远,朱元璋依旧眼睛都没眯一下。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玩意儿,神了!”
朱元璋会心笑着。
没多时,刘保走来,小心翼翼的道:“皇爷,秦晋燕三王已经在殿外了。”
朱元璋嗯了一声:“去将他们叫进来。”
少顷。
秦晋燕三王迈着虎步走来,齐齐双膝跪地:“儿子给爹请安。”
朱元璋摆摆手:“都起来吧。”
三人起身,看到朱元璋鼻架上的眼镜,一时间有些发愣。
他们自然都懂得察言观色,见朱元璋动不动摆弄眼镜,便知道老爷子对这玩意儿喜极了。
朱棣看着,不动声色的道:“爹,这是皇太孙送的礼物?我看爹很满意嘛!”
别看朱棣留着胡子,外表粗犷,做事爽朗,但他真正是属于那种心如猛虎细嗅蔷薇之人。
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会让朱元璋开心。
果不其然,朱元璋招手:“到咱面前来,站直了!”
“好咧!”
朱棣乖乖走过去,站在朱元璋身后。
秦晋二王无语的撇了撇嘴。
朱元璋指着奏疏上密密麻麻的字:“可看的清楚?”
朱棣努力的眯着眼:“这……这有些看不清。”
朱元璋装模作样的点头:“嗯,看不清楚吗?咱就看的很清楚。”
额。
朱棣无语,看朱元璋背靠着太师椅,一脸得意的笑容,朱棣知道,老爷子这是炫耀来了。
朱棣故作不解,道:“父皇……这?莫非您老的眼花好了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儿子祝福父皇!”
什么是说话的艺术?
有时候所谓的‘傻’,又何尝不是大智若愚?
果不其然,朱元璋哈哈大笑:“嘿嘿!这是咱大明的智慧,咱老朱家的智慧!”
朱棣:“……”
这老爷子对皇太孙的喜爱,还真是让人嫉妒啊!
朱元璋小心翼翼的放好眼镜,再一次看向秦晋燕三王,徐徐道:“你们三人所属的藩地,太原,西安,北平,都是华夏千年的重镇,更是咱大明的边疆要塞,这三个城池的安危衰荣,直接影响到朝廷的安危衰荣,所以,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
“不要让咱听到你们在藩地胡来的事情,懂吗?”
朱元璋有意无意的拍了拍秦王朱樉。
朱樉吓得一激灵,连忙带头跪下:“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朱棡和朱棣也是只得跟着跪下:“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朱元璋点了点头,继续道:“咱呀,如今也是一天天的老去,如果突然有一天,咱暴病而亡,或者无疾而终,你们该怎么办?”
朱棡回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儿臣定然会尽心尽责,匡扶储君,保我大明江山千秋万代!”
朱樉和朱棣也是点头道:“儿臣亦然!”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道:“如果有不肖子孙相残呢?”
三人几乎同时回道:“儿臣会勤王护驾!”
朱元璋笑笑,看着三人,不动声色的道:“如果相残的是你们自己呢?!”
“……”
三人被朱元璋那淡漠的目光扫在额头上,皆是忍不住冷汗涔涔。
“儿臣,不敢!”
三人皆是伏下身子。
谨身殿内陷入良久的沉默,无声的威压,仿若山川河流倾泻而下,压在秦晋燕三王的头上。
多少年了,他们自从就藩以后,就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威压!
老虎永远是老虎,即便他已经迟暮了,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依旧如刀光剑影。
不知过了多久,三王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才听到朱元璋淡淡的道:“都起来吧,咱也就随口一问,莫慌!”
“是!”
三王这才敢站起身来。
朱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爹,您这玩笑可把儿子吓得够呛!”
朱元璋嗯了一声,继续道:“咱让你们远离朝廷,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朝廷,你们寂寞点,但是要专心统兵戍边,娃儿们,你们千万千万要自重啊!”
“是!”
三王连忙拱手称是。
朱元璋继续道:“咱老朱家的祖宗基业打下来不容易,咱们是天家,天家要有更深的规矩,咱说过的话,那便是一言九鼎!”
“咱说过立储君的条件是啥?”
朱棡赶忙道:“正储君者,必为皇明正长嫡血脉。”
朱元璋点头:“长幼有序,尊卑有常,你说的不错,可是标儿走了,但正嫡这一脉还有人在。”
“是你们的东西,父皇从来不吝啬,可不是你们的东西,咱希望你们也别多想。”
“咱先是皇帝,才是你的父亲,咱天家的东西,不是寻常人家分家产。”
“要是寻常之家,都可以雨露均沾,把家里的东西分给兄弟姐妹,可天家的江山,老四,你觉得能分吗?”
听到被点名,朱棣急急道:“自是不能!”
朱元璋点点头道:“你们明白就好了,咱心里就安了,咱先是一个君王,才是一个父亲,作君王,咱就希望天下太平,作为父亲,咱希望你们家庭太平。”
“如果有不孝儿妄图抹杀这份太平,也休怪父皇翻脸无情!”
朱元璋厉声高喝,三王站在原地,被朱元璋这散发出来的霸气震慑的一动不敢动。
这是一个老子,在耳提面命的教育儿子,这份威压,这份睥睨之势,宛如狂风暴雨一般!
三王都是胆大包天之辈,一辈子谁都不怕,唯独见了朱元璋,就好似老鼠见了猫。
“儿臣谨记父皇之训。”
三王再一次拜下。
朱元璋点点头:“好了,今天叫你们来,也是因为你们好不容易一起回京,不久之后你们这些孩子就要返回藩地了,过些天天气好的时候,咱想带你们去冬猎,咱们爷几个再好好聚一聚,跃马扬鞭,也让咱看看你们这些年有长进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