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循声望去,正是刘泪。
这老东西……
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刚刚在南方归来,在南面的时候天天厮杀,现在会了关中反而有些不习惯,一天不打人就浑身不自在,这不只好趁着大清早的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压制压制心里暴躁的情绪。怎么,刘御史这般关心某,不若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谈谈心?”
一众官员尽皆无语。
敢在太极宫大门口这般嚣张,放眼大唐大抵也就只有这个棒槌了。而且这般言辞浅白的威胁一位朝廷大员真的合适么?还谈谈心,可别谈完心刘泪就得回家准备后事了……
刘泪气得眼皮直跳,却也不敢跟房俊说硬气话,这货就是属毛驴的,你越是跟他犟,他就越是跟你没完,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刘泪后悔出言讥讽他,果断的扭头不理。
可在旁人看来就是刘泪被房俊吓得退避三舍……
不少看房俊不顺眼的官员本来亦想上前讥讽几句,从而在一群大佬面前显示一下存在感,让大佬们看看咱这副不畏豪勇的正直作风,或许对景儿的时候就能入了那位大佬的眼,平步青云得到重用。
可是瞅瞅刘泪的怂样,一个个都打了退堂鼓。
显示存在感固然是好事,但若是以一种被房俊碾压的姿态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那才是彻头彻尾的悲剧,智者所不为也……
就连素来跟房玄龄交好的官员也都暗暗摇头,这棒槌仿佛自带暴戾属性,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他身周丈余之内生人勿进,全都离得远远的。
房俊不以为意,甚至心中哂笑。
现在都跟我人五人六的是吧?你们这些世家门阀的代言人尽管显示自己的高傲,且看十年之后你们当中还有多少人能坐在现在的位置上,甚至还能留在朝堂之上都算你们厉害!
世家门阀是一种在特殊的社会环境当中发展起来的,君弱臣强,这才是他们生存的土壤。现如今大唐繁华锦绣日益昌盛,君权将会在李二陛下以及他的接班人手上达到一个自秦始皇以降从未有过的巅峰!而世家门阀的生存方式与日益集中的君权必然要产生激烈的冲突,必然要以一方的退让甚至是败退而结束。
历史证明,胜利的是皇权,失败的是世家门阀。
而失败的代价,就是兴盛了几百年的世家门阀制度被彻底的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从此一蹶不振,再不复往昔之辉煌……
哥们儿来自后世,早早的就站在胜利者的一方,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你们凭什么跟我斗?
房俊傲然挺立,睥睨四方,身周的官员都仿佛不过是一二跳梁小丑,萤虫岂敢与皓月争辉?
“二郎,过来聊聊。”
一声呼唤,打断了房俊的“遗世而獨立”,這貨回头瞅了瞅,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左侧的一辆豪华马车,擤了一把鼻涕,然后将身上紧裹的大氅丢给仆役,飞快的钻进马车。
车内装饰豪华,镶金嵌玉,地板上铺着一张名贵的波斯地毯,车厢正中摆置着一张雕漆案几,上面摆放着几碟点心,一壶热茶。角落里燃着檀香,幽香扑鼻。
两人端坐在案几两侧,一人身躯伟岸有着李家男人特有的方脸,一人干枯瘦小却精神矍铄,正是河间郡王李孝恭与吐蕃大相禄东赞。
房俊拱拱手算是施礼,看着李孝恭埋怨道:“王爷不讲究,在下这都快冻死了,您咋不早打招呼让在下过来暖和暖和?”
李孝恭笑眯眯道:“本王见到二郎傲然卓立一身正气,将一群屑小妖魔压制得气焰全失胆颤肝裂,实在是雄姿英发正气凛然,怎敢贸然打断?”
房俊扶额道:“得了,您看笑话就看笑话,何必还要这般挖苦下官呢?”
李孝恭哈哈大笑。
禄东赞拿起案几上的一个白瓷瓶子,往一个空杯子里斟满透明稍显混浊的酒液,双手奉给房俊,一张菊花一般褶皱沟壑密布的老脸绽放出喜悦的笑容:“侯爷,这便是按着您的秘方酿制出来的青稞酒,请你品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