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会,”云音闻言,赶紧摆了摆手,又对着绯衣女子由衷笑道,“还得多谢二位收留之恩。”
“姑娘客气了,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在这里安心住下便是,”绯衣女子示意云音用些茶水,接着道,“不知姑娘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往何处去?”
云音喝了一口茶,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绯衣女子探究的眼神,终于还是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我……我刚从家里,嗯……逃跑出来,眼下,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绯衣女子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是我唐突了,姑娘若是还没想好去哪里,不妨就在这里住下。只是……”
绯衣女子说着,突然顿住,眉心微蹙,似在琢磨说辞,又似在犹豫什么。云音看她良久无话,便低下头来细细品了口茶,慢慢等她说下去。
却听绯衣女子突然开口,“方才,姑娘可是说,刚来人间……没多久?”
云音一口茶刚要咽下去,呛着了……
一阵狂咳之后,她终于吞吞吐吐地开口,“咳咳,是……是这样的,云音自幼生在云山。我们那儿的人,管我们的家乡叫云庭,出了家乡,所有的地方都叫‘人间’。我也是最近,才刚出的云山,所以……”
说完这段话,云音的掌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又想起适才丫头们看她的眼神,不觉便有些脊背发凉。可别被鹊皇给说中了,还没给人报喜呢,就先给自己报丧了……
云音啊云音,出师未捷身先死事小,只是这么快就死,也忒惨了些吧!
她正兀自忐忑不安,就听绯衣女子道,“原来如此。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虽也在山上呆过,只是这‘云庭’、‘人间’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
云音只当她不信,急忙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一本正经道,“这沐家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绯衣女子似是怔了一下,忽而笑道,“这沐家庄不过是小庄一个,姑娘不曾听过,也实属正常。”
小庄?云音讪讪地将头低下,小声嘟囔道,“云音不是这个意思……”
“姑娘不必多虑,女孩子家,只身在外,谨慎些是好事,”绯衣女子低头饮了一口茶,抬头向她笑道,“昨夜见你,看你也穿着这样的红衣,我就觉得,我们该是有缘人。现在,穿这样颜色的衣服的人不多了……”
云音看着绯衣女子娇俏婉转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道,那是因为大家看了穿红衣的你,不想自取其辱吧!你穿红衣,是妖冶绝美、美丽不可方物的美人,而我……算了,还是不比较了。要不是为了掩饰我的红羽,我也不会选这个颜色的。
两人正是沉默,就听外间丫头来报,说是御剑山庄少庄主和其夫人来访,沐庄主遣人来邀绯衣女子前往前厅会客。
绯衣女子朝她微微颔首,歉意一笑,起身道,“失陪了。姑娘若不嫌弃,在此住下便是,庄内的桃花开得正好,姑娘若是闷了,可让丫头们陪你四处走走。”
绯衣女子走后,云音遣退了一干侍女,关了门,动用神识来搜寻昨日那个卖身葬父的少女。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日离开为好。鹊皇曾经说过,女人越美,就越是可能犯罪。这绯衣女子这么美,无缘无故收留她一个来历不明的路人也便罢了,还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总让人觉得,似是图谋不轨。
只是云音动用了神识,也没有搜寻出昨日看到的那个女孩。倒是沐家庄里,似有着一股积久未散的怨气,充斥在庄里的每一个角落。
怨气之外,还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似爱、似嗔、似喜。
云音凝神屏息,循着这一缕气息探去,穿过长廊,越过桃林,最后,到沐家庄会客的前厅戛然而止。
前厅里,绯衣女子与白衣少年并排而坐,正与席下的一对夫妇相谈甚欢。
距离太远,云音无法用神识看清他们的容貌,只是那一红一白的人影,怎么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她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茶。
难道真如鹊皇所说,人生在世,喜乐有限,愁苦无边?怎么随便到了一户人家,竟然就遇到了这样大的愁与怨?!只是,也不知道这股奇怪的气息,是从他们四人中谁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过也好,省得她四处奔波,到处觅愁了。
云音伸了个懒腰,既如此,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来日方长,她总能把这个愁苦之人找出来,然后,竭尽所能,让他喜悦,让他无忧。也让自己,能名副其实、堂堂正正地做一个鹊仙。
云音这样想着,便哼着小曲,喜滋滋地出门去了。
人间这么大,她才刚来,还有很多新奇的事物没来得及品味。绯衣女子说,庄内有一处桃花林,正是花开如云锦、落红满地芳。不如这就去看看,不知道人间的桃花,与云庭里种的那几棵仙桃,是不是一样的。
也许,还可以编几个桃花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