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晴柔定睛一看,那玉坠还是莹润的白色,哪里有那猩红之色……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拿起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缓了一会儿,朝着碧落摆了摆手道,“快把它收起来吧!”
“王妃不戴了?”碧落疑惑。
阮晴柔没有回答,她疲惫地闭了闭眼,就在碧落准备抬脚将玉坠放回去时,她才仿佛喟叹一般轻轻吐出三个字,“不戴了。”
若是没有这羊脂玉坠,也许这所有的纠结与痛苦,就都不存在了。
羊脂玉坠再一次被放入了妆奁底层,那这根刺却生生长在阮晴柔的心里。她心里焦灼不安,不知如何排解,面上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在萧天澈面前笑语温存,依旧在钱太妃那里恭敬温婉,依旧偶尔找一找凌汐落,强颜欢笑地曲意逢迎。
她不怕钱太妃勒令萧天澈纳侧室,她也不怕萧天澈果真顺着钱太妃的意思纳上几房侧妃,可是她怕,她怕钱太妃中意的是凌汐落,她怕萧天澈娶了凌汐落之后,自己便真的成了局外人。
以前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已不敢再奢望,她可以容忍萧天澈的心里有其他女子,但是她绝对不能容忍,萧天澈的心被那女子全部占领,再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已经爱得如此卑微,她已经退无可退。后面是万丈悬崖,再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她不要万劫不复。
可是,她分明已经坠下去了……
自从那一次凌汐落坐下与他们一起用膳之后,萧天澈在钱太妃那里用膳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其实在阮晴柔嫁进来之前,萧天澈一直都是陪着钱太妃一起用膳的,阮晴柔嫁过来之后,钱太妃怜他们新婚燕尔,特地让他们在自己的居处用餐,只不过偶尔逢年过节的,或是萧天澈心血来潮了,会带着阮晴柔到钱太妃那里一起用膳。
而如今,看萧天澈的样子,分明已经不是在陪钱太妃用膳了。他的目光刻意隐忍,阮晴柔却能敏锐地捕捉到,那一直追随着凌汐落的目光,隐藏着多么深沉的爱意。
再抬眸看凌汐落,依旧是那样巧笑嫣然,依旧是那样乖巧玲珑地给钱太妃夹菜谈笑,钱太妃喜欢她喜欢得紧,每顿饭都吃得甚是尽兴。
这是阮晴柔最不喜欢看到的场面,凌汐落的样子,才像是钱太妃满意的儿媳,才像是萧天澈心尖上的王妃。虽然席间,萧天澈偶尔也会笑着给自己夹些菜,笑着说让自己多吃一点。可是,那又怎样呢?萧天澈的目光深沉如海,里面没有半点自己的影子。
钱太妃说得对,世界上有些事情,果真不是努力了就可以做到的。她明明已经竭尽全力,可她所有的努力,竟都比不上那个人的一个低眉浅笑,一个挥袖招手,都比不过……也许,这已经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问题了,这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若说嫉妒能使人生恨,那么阮晴柔承认,她嫉妒了,她心里的嫉妒如春草一般越长越旺,渐渐地结出了果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恨”字,张牙舞爪,肆意潇洒。
不知道是不是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这样,当你失意的时候,偏偏有人十分得意,那么即便那种得意并不是针对自己,你也会容不得那样的得意。阮晴柔便是这样的人。
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自己一直都是府里的掌上明珠,她从小就乖巧,加上身体又弱,向来惹人怜爱。也许是这样的,当你得到了多少的爱,你便有多少的爱来回馈给他人,当你的心里充盈的都是宠爱,那么对待周围的世界,你就会十分的温柔,之所以不介意跟人分享自己的爱,只是因为自己得到的爱很充足。
就比如,当年她之所以会指挥着下人们在外搭棚施粥,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将军府的粮食很充裕,若是自己也只是将将能够果腹而已,或是吃了上一顿便没了下一餐,谁还有心思去施粥济民?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但若当时将军府的食物连她自己都喂不饱,她绝对不可能将那仅有的一点食物拿出来与别人分享——那是她的命。
对待爱情也是如此,之前不懂得爱,不知道爱的幸福、爱的苦,现在懂得了,爱情便几乎成了自己的全部,没了萧天澈的爱,她想,她会死。
食物维系的是生命,爱情维系的是灵魂,少了前者,不过是肉体的消亡,可是若是少了后者,她便会如同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她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