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敛眉,神情有些阴鸷。
时绾伸手过去抱他,有服软的意味,“只是文情约我,朋友间吃个饭而已,而且这次还要谢谢他,如果不是他错开江洁的车……”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也都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时绾侧着身,有点费劲。
傅琮凛任她抱着也没回应。
在她忍不住收手的时候,男人忽然拥住她,将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能感受到他的胸腔在震动,“对不起。”
时绾顿住,眼眶蓦然发热。
她今天受惊后都忍着没哭,在听见他这句话后眼泪突然就汹涌而出。
她单薄的肩在颤动。
傅琮凛抱得更紧了些,手不断的摸着她的发顶,男人的嗓音沙哑,又隐忍的吻过她的额头。
他不说话,只无声的安抚着她。
温热的大掌一下又一下的带着力量试图将她包裹起来,护她周全。
时绾是害怕的。
她怎么能不怕。
许久后,时绾冷静下来,傅琮凛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眼皮,“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保证。
时绾:“我想喝水。”
傅琮凛看着她,随后起身去给她倒水。
时绾精气神不太好,不想跟傅琮凛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东西,乏了就睡觉。
关于江洁,她暂时也不想过问。
只傅琮凛离开后,晚上又来了一趟医院,告诉她江洁被警察带走了。
时绾情绪淡淡的,“哦。”
第二天,她准备出院的时候,被警察带过去做笔录,傅琮凛陪着一起。
跟着来的还有李岳。
不仅仅是车祸事件,傅琮凛同时递交的还有之前她以宋半夏身份对时绾的所作所为,之前是没将证据集齐,把柄没全数攥在手里,经过撞车这件事,傅琮凛也等不了了,抓紧让谭谌准备好,栽赃、蓄意、雇凶,无论哪件事都足够让她喝一壶的。
证据摆在面前,轮不到她拒之否认。
江洁似乎也很平静,不急不躁的。
她要求只和时绾见面。
傅琮凛不放心,要跟着前往。
时绾心念一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拦住了他,安抚的摸了摸他的手,“她被关着,对我又不能怎样,我也正好有些事情想问清楚。”
傅琮凛没松手。
时绾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男人才丢开。
旁边的李岳看着夫妻二人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勾了勾唇,走过去拍傅琮凛的肩。
他转头时俨然没了对时绾的那般柔情与温和,眉眼格外冷冽,眸色凉薄。
李岳把他叫出外面,递给了他一支烟。
傅琮凛看着,没接,“时绾不喜欢。”
李岳不置可否,自己拢了烟在指尖。
清峻的男人动作都很是自然随和,烟雾飘散时,李岳偏头看向他,“我见过你。”
傅琮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淡淡的疑惑。
李岳笑了笑,又没继续说了。
他的记忆飘远。
远在什么时候呢,在他真正认识时绾后,觉察到自己对她有些心思的时候,还没想好要不要戳穿的时候——傅琮凛已经捷足登先了。
那天晚上下了雨,他临近毕业,回校带走些东西。
就在离学校不远处的那颗大榕树下,停留了一辆车。
本是无意间瞥见的,只是车厢里的灯映着女人的脸有些亮,太惹眼。
他看了个真切。
亲眼所见时绾胆怯又小心翼翼的凑上去,亲吻一个男人。
那时李岳还在和父亲纠缠家庭矛盾,傅琮凛已经在商界名声大噪了,他对他的了解,仅仅只是传闻中冷厉果断的傅三少。
第一次见,没想过他的身份是谁,只知道时绾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回到宿舍后,周措见他情绪不太好,问起他是不是又和他爸吵架了。
他淡淡的笑了下,说:“没事。”
只是可惜一场还没来得及开始表明心意的爱恋就已经昭然结束了。
再后来知道时绾的事情,是她结婚。
圈子相近,他见过傅琮凛的照片,恍然觉察,原来他就是时绾主动亲吻,喜欢的那个男人。
……
时绾脚步不疾不徐的走到羁押室门前。
江洁正在里面坐着,似有若无的还能听见她在哼歌,她的一条腿折了,身上各处也有不少伤,原本是在医院养着的,只是被傅琮凛强制命人带到了警局。
四周的环境逼仄,对她似乎也没有影响,听见脚步声,微微抬起头看过去,见到时绾,她哼笑一声。
时绾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想想也是,她的确可笑。
大概是因为伤痛的缘故,羁押室的条件可比不得医院好,她面无血色,头发散乱着,像是疯子。
“你来了。”
江洁拖着自己不便的腿,一步一步的挪到窗口,紧紧的抓住铁栏杆,她鼓瞪着眼,五官有些扭曲。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时绾平声。
江洁盯着她咯咯的笑,“你现在肯定很得意吧,你说你真是,为什么每次运气都那么好,我叫人整不死你,我自己也弄不死你,为什么啊?”
她越说,脸色越阴沉,手指狠狠地攥着窗口,大声嘶吼:“说啊!为什么!你告诉我,时绾,你告诉我!”
她现在已经是蓬头垢面,时绾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冷静地看过去,“为什么?邪不胜正,你说是为什么。”
江洁一震,随即又突地大笑起来。
时绾微微拧眉。
“邪不胜正?”江洁重复念着这几个字,笑得愈发凶猛。
笑得眼泪都掉出来,她摇了摇头,似在自言自语。
“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是邪,你都不知道,我啊,从小就喜欢琮凛,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我那么喜欢他……”
时绾抿唇。
听见她说:“我为了让他看我一眼,摔坏了他最喜欢的模型,栽赃给佣人,为了跟他亲近,害他生病,我才能照顾他,为了让他和我在一起,你知道吗?”
江洁猛地抬头扑过来,她狞笑,“他被绑架了,你猜是谁放出的消息,是我啊,是我泄露了他的行踪,害他被绑架,可是也是我救了他,为了他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你敢吗!时绾你敢吗!”
时绾不可置信的定在原地,她微微睁大了眸眼。
“可他是怎么对我的……”江洁指着自己,又哭又笑,声音时高时低有些怪气,“他竟然背着我就结婚了!他爱上你了,他还要把我赶出国,你知道我在国外是过的什么日子吗?你看我这张脸,你猜我为什么要整容,全是拜他所赐!”
江洁抬手慢慢的摸着自己的脸,一寸一寸的抚过去,呼吸渐渐急促,她恶狠狠地盯着时绾,音调尖锐高亢:“都是因为你!因为赵云姒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让我失去工作失去住所,害我欠上高利贷,害我整天人不人鬼不鬼,我这张脸啊!是被人一刀刀划破的,你知道吗!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死——”
“肃静!”
旁边的警员严肃的敲了敲门,又看向时绾,“傅太太,烦请保持距离注意安全。”
时绾颤了颤眼睫,嗓音干涩,“好。”
她偏过头,眼神没有一丝同情,“江洁,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你好自为之。”
江洁徒然愣住,她收了笑,目光倏尔凶猛凌厉,看着时绾要离开,她瞬时暴怒起来:“我好自为之?时绾,你以为你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从头至尾,只有你才是蠢的那一个!你被骗了!你被他们傅家耍得团团转!你犯贱!他们害你家破人亡,你还要为他们傅家生儿育女,笑话!”
时绾猛地驻足扭头,“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