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告知。
阮溥的脸颊火辣辣的。
庄贤王是大长公主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若称帝,对旧党而言可谓是柳岸花明,皆大欢喜。
可阮溥竟似被裴獗重重扇了一耳光。
打得透透的。
威仪扫地。
裴獗目不斜视,全然不看他,只道:“就这么办吧,往后诸公当同心协力,拱卫宫阙,以保大晋江山社稷。”
众臣齐声,“是。”
裴獗掌心撑在扶手上,慢慢起身。
“散了。”
不待众人应声,他冷冷从大殿中间穿行而过,决然而去。就如来的时候一样,把所有规矩,都踩在脚下。
裴獗一走,原本肃冷的大殿,顿时热闹起来。
一群人围到敖政的身边,纷纷探听裴獗的心意。
可敖政知道什么?
他也莫名其妙……
在裴獗废掉元阅世子尊位的时候,他心脏狂跳,血液逆流,整个人都已经开始膨胀起来了,以为下一句便是石破天惊,大晋不再姓元了……
谁知……
裴獗不声不响,便抬举了庄贤王元寅。
他叹口气,摇摇头往外走。
另一侧,几个旧党朝臣也跟在阮溥的身后,不知所措,雾里看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雍怀王此举,着实让人猜不透。”
“难不成是我等曲解其意,误会了?”
阮溥重重一哼,“多虑了。去子留父,无非是庄贤王性子软,好拿捏……也一并去了我等辅政之权。”
“这……”
众人讷讷,想想,又不禁点头。
就冲裴獗在政和殿给庄贤王那几句评价,就知并非出于本心。
谁不知收复邺城那一仗,庄贤王是被逼无奈才上的战场?而且,他名为讨逆大元帅,身负督军之责,却无虎符印鉴,无调兵之权,纯粹就是个摆设。
不仅如此,庄贤王胆小怕事,成日躲在大营里,和裴獗所说的“有胆有识”相去甚远……
这简直儿戏一般。
总归,无论是元阅还是元寅,在裴獗眼里,其实都没有差别,裴獗要的只是绝对的权威……
皇帝的人选,谁来定。
是他,而不是阮溥,或者大长公主。
“这有什么不好呢?”大长公主得到消息时,正在庭院里喂她新得的鹦鹉。
鹦鹉的尖喙叼一粒小米,吃得很香。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没有变过。
“谁说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弟弟往后便是大晋的皇帝了。”
阮溥眉心紧锁,“殿下可有想过,新帝即位后,又该受制于何人?”
大长公主手上握着鸟食,转脸看过去,轻声笑问:“若今日裴獗不拥立庄贤王,你等又该如何?”
阮溥一时语塞。
依大殿上那个气氛,莫说裴獗指谁就是谁,就算裴獗转身坐上龙椅,只怕……除了他,旁人也不敢多吭一声。
“知足吧。”大长公主转过头去,将鸟食丢在笼架上,慢条斯理地道:“总归为你我留了时间,留了机会。何不从长计议?”
阮溥深吸一口气,垂头拱手。
“殿下所言极是。”
大长公主轻笑一下,转脸看着他。
“今日留下来吧。”
阮溥沉默,与她对视。
久久地,大长公主才叹口气。
“年纪不小了,歇歇火。这么犟做什么?”
阮溥看着她,“殿下说,我是为了谁?”
大长公主缄默不语。
好片刻,她才掏出手绢拭了拭唇角,微笑:“平原和行溯从安渡回来了,府里家宴,你也许久没见阿晴,留下吧,你们父女说说话,共叙天伦。”
她说着便已走近,站在阮溥的面前,眼对眼看他片刻,擦身而去。
阮溥侧过头来,注意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
“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