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大声地呜咽着,为她的“主子”哭丧,悲天呼地,诉说天道不公,声音传出老远……
小满听得气愤不已。
“娘子,为何不让仆女解释?”
冯蕴头也不回,淡淡一笑。
“解释什么?”
小满焦急地道:“李太后的死,跟我们无关啊。”
“哼!”冯蕴冷眼看她,“她们信不信,重要吗?”
小满噎住。
这些庵堂里的人,管不了天家大事。
所以,她们信不信,确实不重要。
“那也不能由着那贱婢胡言乱语,污了娘子的名声。”
冯蕴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设好的局。”
设好的局?
小满愕然一下,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冯蕴笑得温柔,“吃好喝好。”
小满:“……”
冯蕴确实是这么做的。
回到府里,泡了个热水澡,洗得香喷喷地出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如既往。
李桑若在慧心堂被害身亡的消息,当时便传了出来,但次日才逐渐发酵。
一传十,十传百,朝堂市井,无人不知。
冯蕴和李桑若在多年前便有过节,她去慧心堂,李桑若就死于非命,还有李桑若的贴身仆女跳出来指认冯蕴,可以说,所有的证据完美闭环,几乎没人怀疑李桑若的死,另有他人。
李桑若再是不济,哪怕“自请出家”,那也不是普通百姓,新帝得位是元氏禅让,登基后尊前朝宗室,善待前朝旧人,那李太后的死,自然也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崇政殿上,朝臣们唇枪舌剑。
其中最大的一种声音,是冯蕴不能被立为大雍皇后。
而众人扯到最后,渐渐便收不住了。
争论的焦点,除了李太后的惨死,还有冯蕴的长门部曲……
这个事情,悬而未决已久。
以前反对阮溥拿长门部曲说事的人,在裴獗称帝后,竟罕见地倒戈,也站到了另外一面,认为冯蕴不应该养私兵。
争议推到裴獗面前,就变成了所有人共同认可的决定。
冯十二娘要母仪天下,就必须遣散长门的部曲,或交由朝廷节制,否则,便不可为后……
裴獗没有当庭表态。
散朝后,唐少恭单独求见了他。
“陛下,节哀。”唐少恭面色凝重,悲痛之情溢于言表,“臣以为,先太后到慧心堂落发,剃去三千烦恼丝,修心明性,从此便可脱胎换骨,谁知,竟致香消玉殒,从此阴阳两隔……”
裴獗稳坐龙椅,看着他赤红的眼睛。
“你亦是来劝朕,处置内人和长门部曲的?”
唐少恭平静地回视着他,沉吟片刻才道:“陛下,如今朝堂之上,群情激愤,坊间民怨沸腾,也是难平……臣深知陛下对冯夫人爱重,但也不可一意孤行,引来更大的麻烦……”
裴獗抿唇不语。
唐少恭继续说道:“冯夫人的长门部曲,终将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陛下若在此时维护,恐会对朝纲稳定不利……”
裴獗平静地看着他。
“若我执意维护呢?”
唐少恭微微一顿,躬身拱手。
“新朝刚立,万事待兴……陛下不可因私情而误国事啊。”
他说得凛然正义。
裴獗深深看他一眼。
“你说得对。朕不应当为一己之私,而置大雍国事于不顾……”
唐少恭长舒一口气。
“陛下英明。”
裴獗瞥他一眼,摆了摆手。
“你下去吧。朕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给朝野上下一个交代。”
唐少恭躬身行礼,“臣告退!”
夜里,冯蕴都快要睡着了,裴獗才回来。
他更衣洗漱,站在榻前看着她,“睡着了?”
冯蕴微微撇一下嘴,转过头,漆黑的双眼在昏暗的灯火下,格外黑亮,
“她唤我嫂嫂。”
裴獗一怔。
冯蕴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她兴许是成心的。”
裴獗问:“她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