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航很少领同学到家来啊。”佟姨打量着路明非，倒也是个人畜无害的少年样子。“这么着急，不和家里吃个饭么？”

“在同学家里吃过了，爸爸今天有事。”楚子航说。“以后别让我妈在客厅里睡，会着凉。”

“不是不是，她刚睡，”佟姨赶紧说，“刚才她还在厨房做饭呢，让我去超市买醋，回来就睡下了。”

“做饭？”楚子航愣了一下，他老妈堪称“油瓶倒了都不扶”，做菜的水准仅限于煮方便面。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拔腿进了厨房。

然后看着锅里的不明物质发呆......

楚子航猜是安妮阿姨又带老妈去上什么“时尚厨房培训班”了，里面的师傅教的菜挺有意思，要么是“椰子蛋白帝王蟹配婷巴克家族阿尔萨斯灰皮诺干白”，要么是“虎掌菌青梅烧肉配吉歌浓酒庄皇家干红”。

可那种做菜方式别说老妈了，换自己上去估计也能做，上课时有人把原材料备好，还有厨师站在背后实时指导，这么做菜，就算是门口卖煎饼果子的也能做出地道的大菜来。

“上马饺子下马面，你妈是煮饺子给你吃。”佟姨一拍大腿，“她是陕西人啊不是么。”

看着厨房的面粉和擀面杖，楚子航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里面极深的地方有一小块微微抽动了一下。

上马饺子下马面啊，出门总要吃碗饺子再走。

这手艺只能是祖传的，“芹菜猪肉馅手造饺子配2010年精选镇江香醋”。

难怪她没出去玩，还以为是因为下雨了，楚子航想。

有时候大人很愚蠢，孩子想伸手抱抱她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要吃的。

可是孩子也不该觉得自己看透了大人，妈妈还是记着自己的行程，什么都没说，在家里做着这碗不知道有没有人回来吃的饺子。

楚子航从锅里捞了一片面皮儿塞进嘴里，这东西在锅里呈黑糊状，可能是烧焦了。

味道真是酸爽，他鼻孔里一股焦味，好像给人当烟囱使过。

“吃不了了，还是倒掉吧。”楚子航说着，还是咽了下去。就像咽下了自己母亲的心意。

钱我收下，心意你退回去.jpg

“佟姨，记得提醒我妈每天喝牛奶。”楚子航打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给佟姨看，“就买这种三元的低脂奶，其他的她不喝，要加一块方糖，微波炉打到低火热五分钟，每晚睡前看着她喝下去。”

“知道知道，跟以前一样嘛。”佟姨说。她不太明白楚子航这个习惯，每次出国前都把这套程序重讲一遍，好像叮嘱什么天大的事儿。

“子航你不跟你妈道个别？”

“反正寒假还会回来的，我不太习惯跟别人道别……每次送我……她就会对我猛亲……”楚子航拍拍路明非，两人一起消失在门外的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