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本来只是小病,大夫也说注意调养就好,头一晚上还喝了碗粥,睡觉前都好好的,第二日却发现不行了……”
晃了晃神,张居正脸色惨白,双手颤颤巍巍的扶住椅子,管家上前扶住他。
“收拾东西。”
张居正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身旁的管家点点头,知道这一次,的确要回去了。
张府老爷子病逝传开了。
当晚,陆陆续续的人不约而同的赶到张府,求见张居正,见到神色黯淡的张居正。
“张公,万万不得离京。”
众人的第一句话,惊醒了张居正。
你一言我一言,有劝张居正节哀的,有说张老太爷是喜丧,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新政目前的形势,离不开张居正。
张居正闻言,长叹一声。
第二日,内阁吕调阳,张四维的奏疏摆在了前头,呈送给了司礼监。
朱翊钧昨日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当做不知。
看到奏疏,招来吕调阳,张四维二人,一脸的惊讶,追问张公的父亲何时病逝的。
吕调阳出来解释了一番,老调重弹的强调是喜丧。
朱翊钧明白吕调阳的意思。
按照丁忧制度,承重祖父母以及嫡亲父母丧事,以闻丧月日为始,不计闰,二十七月,服满起复。
期满后,再出来视事,谓之起复。
“是喜丧啊,那就好,你们要好好劝一劝先生节哀。”朱翊钧装作不懂。
吕调阳老实人,急的满头是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张四维见状,叹了一声只能上前。
先是讲了丁忧之事,打量皇帝的反应。
张四维太聪明了,朱翊钧不敢表露出不同的想法,只能维持以前的惯例,大惊失色的说道。
“国家如何离得开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呢。”
听到皇上问询,张四维早就有了主意,回答皇上说道,以前就有夺情的案例。
例如宣德元年正月,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金幼孜,母死丁忧,宣宗下诏起复。
宣德四年,内阁大学士杨溥以母丧丁忧去,随即起复。
成化二年,内阁大学士李贤遭父丧,宪宗诏起复,三辞不许。
讲完了这些先例,张四维退了回去,接下来,皇帝就会按照这些先例行事了吧。
朱翊钧听完了张四维的话,却没有做声。
他在想张居正。
先生,这时一定在伤心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哪怕先生今年五十岁了,也不能免俗,父亲的病逝,不管怎么解释,就是让人悲伤的事。
锦衣卫关注众臣,而张居正是重中之重。
所有关于张居正的消息,很多负面的秘疏,朱翊钧都留下了,因为他信任张居正。
历史只是一个方面,十几年的朝夕相处的感情,才是朱翊钧最相信的。
先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看着先生变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