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道上,见许多逃难百姓无处安身,一家老小都挤在临街屋檐下,张铭也无可奈何。
“铭哥儿来了!”
甫一进门,陈宗楷便对张铭道:
“探子回报,流寇主力果然冲着宜章来了,目下已过了永平乡,距离县城不过一日路程。”
靴子落地,张铭反倒坦然了,点头道:
“既如此,便让乡勇们即刻上城,轮流值守。”
厅堂里已坐了好些个本县士绅,见张铭神态从容镇定,俨然有大将之风,心里便更加安定。
这两天在陈宗楷的各种吹捧之下,张铭简直成了武穆再生,战神转世。
陈家湾一战,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
什么张铭临危不惧,沉着冷静,将村中青壮立编成军。
什么陈家大宅被两千流寇连夜猛攻,却在张铭率领青壮守卫之下,坚如磐石。
什么张铭妙计迭出,和村外伏兵里应外合,将流寇一举击败,杀死大头领飞天虎。
且当场格杀数百人,俘获百余名,淹死流寇无算。
陈家湾经此一战,那是血流漂杵,尸横遍野啊。
这些话里九假一真,偏偏许多细节又绝对真实,不知情的人听了,大都被唬住。
对此张铭虽然无奈,却也很清楚陈宗楷这么做的原因。
人总是习惯仰视强者,再将自己置于强者的保护之下。
如今朝廷暂时指望不上,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战神,自然就能带给许多人信心。
而且各种传闻中,又总是把流寇形容的极为凶悍,能打破这种成见,消除对流寇的恐惧,也是极好的。
至于陈宗楷还有没有其他目的,张铭不好妄自踹度,但隐隐已有些觉察。
只不过他也不太确定,更不好去当面询问。
但要说这种吹捧有什么副作用的话,现在就是。
“未知除了坚守城池之外,张百户可还有破敌之策?”
一位花甲老者,对张铭问道。
厅堂上诸位士绅,也纷纷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张铭。
在他们眼里,张百户必然有办法退敌。
这个百户也是陈宗楷吹嘘出来的官职,反正世袭百户嘛,年轻点又怎么了?
张铭终于知道,被架在火上烤是种什么滋味了。
陈宗楷捋须不语,嘴角却微微上翘,仿佛很是欣赏眼前这一幕。
在旁人看来,他这是对张铭极有信心,方才如此笃定。
张铭沉吟片刻,环视众人说道: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目前敌尚未至,情况未明,怎好凭空猜度,妄言破敌?”
“不过敌情未明是一则,我方情形又是一则。”
“如今总共募得乡勇两千五百余人,加之各位的家丁壮仆,又有五百,再加上守城军士五百,这便是三千五百人,乃是我方守城的全部兵力。”
“以这些兵力坚守城池,已是勉强,至于出城野战,或是分兵设伏,都不足用。”
“何况无论是乡勇还是家丁,都未经训练,连旗号都看不明白,如何能与流寇在城外浪战?”
“因此当务之急,不是思虑如何破敌,而是如何固守城池。”
这番话说完,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毕竟张铭说的都是大实话,道理也浅显易懂。
别看张百户年纪轻轻,却思虑周密,行事稳重,果然是个将才!
好些人看着张铭,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