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倒也是,他扶额细想,“善长是淮西人,淮西将臣需要牵制”,他在纸上写下这些字。
找了这么多借口,是你自己想换相吗?子薰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上位身边的亲近之人几乎全是淮西旧臣,子薰想笑,又不能出声,一脸诡异。
他报复似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拿起一册《宋史》来读。
“这个《宋史》是脱脱第一次当右丞相时主持编写的”。
他点头不语,看得很认真。
“你在看什么?”
子薰把身子歪过去,他顺势一抱,把她放到腿上,紧紧环住,不许乱动。
宋太祖赵匡胤问赵普:为什么唐末以来,混战不息,生灵涂炭?
赵普回答:原因在于地方藩镇权势太重,君弱臣强,若避免历史重演,只有限制其钱粮,削夺其精兵。
宋太祖听后十分认同,逐步解除将领的兵权,史称“杯酒释兵权”。
倚重和约束并行不悖,方是长久之道。
子薰把自己的这番理解写在纸上,拿给他看。
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同。
所以,他想任用刘先生为相,最根本的目的在于牵制淮西将臣的力量。
他是天子,是天下共主,不只是淮西将臣的头儿。
他又把杨宪等人的谏言拿给子薰看。
杨宪等人认为,李善长的学问不及刘伯温、宋濂等人,有心计而无远见卓识,没有宰相之才。
上位有此一问,看来也认为李善长不是丞相的理想人选。
“刘先生怎么说?”子薰问。
他有另一张札记给子薰。
刘先生认为,“李公勋旧,且能辑和诸将。”
这么说,刘先生还是认为李善长是最合适的丞相人选。
不是最好的,但是最合适的。
李善长确实善于调和诸将的关系,虽然缺乏战略眼光,但是在队伍的后勤供给方面,他一直兢兢业业,是一名出色的大管家,他斟酌元制,订立鱼税,设立盐法、钱法、茶法、开矿冶铁,增加财政收入,成绩有目共睹,
似乎这些,还远远不够,没达到上位的期望。
但是过于强悍的丞相,不也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元朝皇帝妥懽帖睦尔亲政前的权臣燕帖木儿和伯颜都是中书省右丞相。
权衡利弊,如何抉择,最终的决策还在上位手中。
子薰提笔写下燕帖木儿和伯颜的名字。
他淡淡一笑,显然这并不是他当前重点考虑的问题。
他只是对李善长的能力有所不满,至于如何制衡,他自有良策。
又一张札记,递到子薰面前。
“是如易柱,必须得大木然后可;若束小木为之,将速颠覆。以天下之广,宜求大才胜彼者,如臣驽钝,尤不可尔。”
这是刘先生的话,他不想当丞相,他认为,天下之大,定能找到理想的丞相人选,可是这个人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