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子薰依然感觉心情沉重。
还不到二十岁,花一般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
“那清荷呢?”子薰又问。
心突突直跳,怕会惹怒他。
自从他称帝后,子薰心底的惧意不知不觉逐渐增加。
“充实后宫,咱也没法子,清荷肚子里是咱的骨肉,她不能出宫”。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有被激怒的征兆。
子薰默不作声,不敢再问,对汝宁的娘陡然生出些羡慕之情。
至少,她能清清静静地过日子。
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时间久了,子薰的心定会变得古井无波。
屋子里静地只剩下上位翻书的声音。
“二百人够不够?”上位突然放下书。
“什么?”子薰没反应过来。
“做生意”。
“这要看怎么用,可以先试着来”,子薰有意打破相对无言的尴尬,“可能差不多吧”。
“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出宫去转转,去梅园,去听雨轩,去看看咱们的田产、铺子,回宫之后高高兴兴,不能哭丧个脸,看着不喜兴”,他站起身,舒展双臂,“咱的后宫,咱也做不了主,别因为这些事儿闹得不开心。做生意,赚不赚钱不要紧,有个借口溜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喝一碗热气腾腾的鸭血汤,多好”。
他什么都懂,子薰接不上话。
“以后还会有人进来,和你争,跟你抢,你怎么办,每天跟咱吵架?发脾气?”
“你喜欢这样的日子?”子薰问。
“不喜欢,咱就想着每天只和子薰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几亩薄田,生一大堆孩子”,他走到子薰身边,“可是咱做不到,从今以后,咱只能是皇帝,每天上朝,处理政务,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有多少个女人,生了多少孩子,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全都记录下来”。
子薰听着,他像是在告别,他在跟子薰说:咱只能这样,咱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你接受或不接受,你或留或走,你或喜欢或不喜欢,咱都是这样,没办法改变。
“咱不希望你整天闷闷不乐,不希望用这高高的城墙困住你的一辈子”,他望向窗外,“你跟着咱,原本就不是为了这个,你想要的,咱尽可能给,但是有些事情,咱也身不由己。”
“让你过来,不是为了侍寝,咱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咱喜欢孩子,每个孩子都喜欢,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咱曾想着你再多生几个,省得阿棣、阿橚长大了,咱会觉得孤单,可是戴思恭说你不能生了。没事儿,别伤心,有咱陪着你,咱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你是不是高兴,不管你愿不愿意跟咱说话,不管你是不是嫌弃咱娶了那么多女人……”
“在驴牌寨的时候,我托人到处找你,如果当时能找到你,后来就不会被陈寨主吓走,一直在寨子里过日子。我让人在山上开垦了上百亩耕地,还打算建起坚固的围墙,咱们在一起,可以在那儿生活,不愁吃穿,像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子薰说着说着哭了。
生活再也回不去了,只能照现在的样子一步一步走下去。
为了让她开心一些,他尝试了各种努力,他做不到的事情,她不能强求。
他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却离她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
他拥她入怀,在她耳边低语,”咱在应天郊外种了五十亩棉花,要不要去看看?”
子薰急忙点头,她太想去看了。
“你说的棉纺织工场,咱也让人选好了院子,雇了三十名女工,用的是最先进的纺车,你得抽空去把把关。”
“咱们也有世外桃源,听雨轩和梅园就是咱们的私产,在里面饮酒煮茶,洗衣做饭,等咱忙过这段时间,咱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