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您要我这么做的时候,您说是权宜之计,只要镇国公后继无人,皇帝便不会忌惮我们,但您想一下,这伪装的三年来,皇帝真的放下了一点点戒心吗?”
“只要兵权一天在您手上,皇帝就一日不能安心,而如果交出兵权,我们就不能保证皇帝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温父终于开口了,只是语气有些不自信:“或许是因为伪装的时间不长,日积月累,陛下总会……”
温绍打断他的话:“总会什么?爹,您曾带兵打过一次又一次胜仗,兵家之事,朝中以您为长,您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皇帝会放过我们吧?”
在这屋子里面,只有他们父子两人,温绍放肆地说着足以诛灭九族的话。
扪心自问,如果是温绍坐到皇帝的位置,他也会对镇国公多有忌惮,毕竟对方手中握着的兵权确实是一个定时炸弹,于江山社稷不稳。
但是忌惮归忌惮,温绍一定会选择一个更好的方法,而不是诬赖陷害,令忠臣含冤枉死。
温父再次沉默下来,屋子里只剩下温绍堪称蛊惑的声音:“我小时候在军营中长大,当时,您和先帝都是起义军,因为前朝不稳,百姓难安,为了生存,也为了社稷,您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军营中。”
“这一仗打了很久,从我出生前六年开始,一直打到我十二岁,您的身上有无数伤痕,也几次身陷险境,差点救不过来。”
“我记得八岁的时候,您又一次受伤,血流不止,我哭着问您,战争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要一直打仗。”
“您当时是这么回答我的‘因为打了仗,才会有更和平的生活,乱世之中,不破不立,为父一开始就只是想为家人求一个安稳的生活,只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而已,绍儿,你是男子汉了,你不要哭。’”
温绍直视着他的眼睛:“儿子想问,父亲现在的心情也是这样的吗——为了追求安稳?”
温父沉默一会儿,说:“是,为父的初心从未改变,以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说什么为江山社稷也太高大上了,他只想让在乎的人活着而已。
温绍讽刺一笑:“你现在的安稳,是让我们在皇帝的阴影下,像狗一样活着吗?”
温父变了脸色,温绍却像没有看见一样,继续说:“父亲,如果我说我不想装下去了呢?”
“你什么意思。”
“您和先帝一同打仗,江山是你们一起打下来的,那个位置,为什么他坐得,您坐不得?单论军功,您明明在先帝之上。”
“您为现在的国家做了很多,可他们是怎么对待您的,是无尽的猜疑和忌惮,是一次又一次的退让。”
“可是父亲,您没有想过,一旦有一天您退无可退,一旦您失去兵权,等待我们的是什么?皇帝会放过我们吗?”
温父的脸皱成一团,眼神中透露着无边的忧愁,显然,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
温绍知道他已经被说动,慢慢地绽开一个放肆的笑容:“父亲,如果一再退让都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结果,那不如,反了吧。”
温父下意识地怒斥一句:“你胡说什么!”
然而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色厉内荏,像一个纸老虎,没有气势可言。
温绍坐在椅中,惬意地眯着眼睛,仿佛只是商量明天吃什么这种轻松的话题。
“您再考虑一下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边关渐渐稳定,皇帝肯定会找一个机会收回兵权,您在朝中,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
“反,还是不反?留给您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父亲,镇国公府九族的性命,只在您的一念之间。”
“请您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