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尚如此,陛下又何忧乎?”
道门的路走不通后,李隆基又多次向佛门、儒修那边想办法,特意邀请密宗进京,并许之以中原佛门的地位,令其取代了占据中原佛门正统数十年之久的唯识宗。
但即使强如善无畏这样的密宗初祖,也对此无能为力,只是能炼制些丹药给皇帝,一如先前的唯识宗祖师神泰法师。
苏鹤想,今日兴庆宫内,皇帝二话不说当场就封他为六品实职官员,生怕他再跑出京城的样子,也有对他容貌这一点的考量。
面对李林甫貌似随意,实则危机四伏的询问,苏鹤不慌不忙,低头品了一口李家的上好茶水,笑道:
“右相此问,下官竟不知作何解释,但下官想,世间玄奇之事浩如烟海,仅我游行这些年就遇到不少,若右相想要,下官回去后这就将此行记下的所有玄奇故事誊写下来,以供李相研究。”
这番话的核心思想:摆烂。
任你如何猜测试探,我自岿然不动。
而且他这话也没错啊,天下之大,民间各种怪异传说何其繁多,谁又能真的一一辨别其真假?皇帝若真愿意抛下现在的一切去寻求长生之途,苏鹤倒真要钦佩几分,也会把若耶溪幻境的故事告诉他。
至于他与洞天福地有没有仙缘,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李林甫听过苏鹤的回答,稍有些浑浊的眸子平视了苏鹤一会儿,轻声道:
“这倒不必了,苏郎君还真是才思敏捷啊。”
苏鹤闻言笑笑,也不搭话,只安心品尝碗中茶水。
自打迈入这李宅的第一步起,他就对历史上这位被评价为“口有蜜,腹有剑”的李奸相充满了戒备,处处小心谨慎,以免在对方面前漏出马脚和破绽。
苏鹤进京时,就听闻去年,即天宝五载,右相李林甫在朝中接连掀动数起大案,如韦坚案、杜有邻案等,每一次都震惊朝野,牵连无数。
太子李亨先后失去多名亲信,甚至还被迫有两次婚变,窘迫非常,忧虑过甚,双鬓都为之变白。
这一次朝廷斗法,彻底奠定了李林甫文官之首的地位,也顺势打压了太子势力,成功让皇帝对太子升起厌恶之情。
须知,当初李隆基因武惠妃的枕边风,色迷心窍,甚至做出了废杀太子,“一日杀三子”的可悲可叹之事,一旦皇帝对现今的太子完全失望,那可难保不会再起杀心。
随后,李林甫与苏鹤又拉闲散闷地随意聊了几句,话中皆是想让苏鹤靠向李氏一门势力的意思。
苏鹤则没有表态,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题接口谈话。
一盏茶过后,有下人进门通禀道:
“阿郎,兴庆宫有内侍前来,说奉贵妃娘娘之命,请苏郎君进宫一叙。”
李林甫面色不变,挥手让仆人下去,随即起身亲自送苏鹤出门。
二人站在门槛处互相行礼道别,旁人眼里好似经年的老友一般。
离开了李宅后,苏鹤随内侍一路进宫,并没有去见杨贵妃,惊讶地发现殿内之人乃是公孙莹。
“师姐?怎么是你,不是贵妃殿下之命么?”
公孙莹笑语盈盈道:
“自然是我请贵妃殿下下令,让兴庆宫内侍去李宅请人助你脱身,否则你还陷在李林甫话术的弯弯绕里出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