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质上来说,旱灾对北方的影响肯定是更大于南方,毕竟北方原有的河流和湖泊不如南方繁多,在旱灾来临之际,没有那么多河水可供百姓们饮用。
但只要熬过第一茬,接下来的日子里,大部分人还是要依赖地下的井水而活,毕竟南方河湖再多,也经不起酷暑的蒸腾和百姓的不断汲用,地下水的含量才是真正的丰厚无比。
可问题就在于,南方各州县大部分都是不缺雨水的,甚至有不少地方每年还都要饱受洪涝、梅雨季之苦,进而形成水灾的,故而百姓很少有取用地下水的意识和经验。
在大量的南方州县,通常两三个村子才只有一口井,毕竟打井可是一个不小的气力活儿,百姓们又不傻,既然年年雨水只多不少,打了井也无用,又何必徒费气力打那么多的井呢?
而当旱灾来临后,一开始南方百姓们还可以依赖各地的湖泊河流之水勉强度日,但当一段时日过后,他们还是不得不要借助井水来维持生存。
井水不够用,就需要百姓们多打几口井,然而偏偏这个时候,人人都因缺水而疲弱不堪,哪里又能有力气去挖土打井?
这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因此婉儿才说,长远来看南方的百姓比之北方会更加危险。
良久,这场杜甫之诗引发的大雨逐渐平息,阴云渐渐消散之后,地上的积水和空气中的水气在重新显现的烈日暴晒下蒸腾起来,形成了大片的氤氲雾气,这些云雾反倒隔绝了炎日烈火的灼烧,使得京畿道百姓们终于敢踏出没有树荫、屋檐遮掩的地方,抓紧挽救一下田间的农事了。
杜甫下笔过后,望雨文会上文名最盛的人也就是王维了,自开元年间开始,长安居民就大多都听说过这位不仅参禅悟理、学庄信道、还精通诗、书、画、音乐等的“诗佛”了。
是的,王维这一生,涉猎极广,他虽在母亲的影响下对佛门好感颇深,但对道门也有浓烈的兴趣,拜读了大量的道门典籍,才形成了他淡然、遇事时波澜不惊的性格特点。
在众人期盼而又兴奋的簇拥下,王维缓步走至桌案前,提起笔来。
这时忽然有人提出了另一种担忧:
“若是短时间内接连暴雨落下,怕是会引发山洪乃是黄河的洪灾,为了救民反倒害民,如此就得不偿失了。”
……
“啊这……不太可能吧……”
“也说不准……”
对于那人的这一想法,众儒修们议论纷纷,有的认为是杞人忧天,有的则觉得此言不无道理,至少民间百姓的茅草屋就不好扛过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暴雨。
虽说旱灾临头之际,如何给百姓带来更多的水才最重要,但若是百姓的屋舍都被雨水打砸得倒塌了,伤及屋内之人暂且不提,没了房屋的遮蔽,这些百姓又如何躲避烈日的直接暴晒呢?
京畿道没有那么多的树木可供这些百姓所需的树荫,百姓也不可能一直睡在树荫里,因此这个担忧可以说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一旦发生,还真会对百姓造成不小的伤害。
一旁的王维显然也听进去了这一番话,原本就要落下的一支笔顿时停滞在了空中,这位诗佛顿时陷入了思考之中。
少顷,王维忽然灵机一动,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湖笔蘸墨,笔走龙蛇,数息之后,一首五言诗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