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伸手把书案上的书册拿起来一看:女戒。
火气一下子就窜上了头顶。
随手就扔到了门外。
“哎呦……”刚准备迈步而出的学士赵大人被砸了个正着,痛呼了一声,捡起那本女戒就走了进来,压着火气问道:“方才是谁拿书砸老夫?”
学士赵大人年近五十,却十分地显老,头发也白得早,这会儿拎着着女戒站在书堂中央怒问,颇有些下一刻就要拿戒尺打人的架势。
两位公主和其他三位伴读闻声纷纷看向秦灼。
一有什么事,都不用想别人,只管看她就是。
秦灼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随手扔了本书都能砸到人。
她起身,双手交叠朝赵学士行了一礼,开口便道:“随手扔书不小心砸到了学士,要不学士砸回来?”
“你……你这是什么话?”赵大人一听这话都愣了愣,“砸到我就让我砸回来,这就算扯平了不成?而且书怎么能随便乱扔,你既是来听学的,怎么连一点爱书之心都没有?”
秦灼道:“爱书之心我是有的,可女戒荼毒女子数百年,着实不是什么好书,扔它都算轻的。”
照她先前的性子,就该把这破书撕碎。
“胡言乱语!”赵大人走上首席,转身同众人道:“女戒一书数百年来教女子守德约束言行,实乃不可多得的一本好书,你怎么能说它不好?”
秦灼刚要开口回话。
“算了,听闻长宁侯府有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大小姐这次也来了崇文馆,想来便是你吧?”那位赵大人说着,一脸正色道:“你刚回侯府没多久,家里也还没来得及教你你这些,今日我便好好同你讲讲这女戒,你就站着听,好好听。”
秦灼有些无语。
坐在她前面的孙魏紫难得见到她被人抢话,乐得看笑话,往后一靠小声道:“你是不是跟崇文馆的先生犯冲啊?”
昨日来迟被郑学士甩脸子。
今日扔书又被赵学士罚站着听学。
往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秦灼没理会她。
“女戒第一篇卑弱,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这几句的意思是:古时,女孩子出生多月后,就让她躺在床下,将织布用的纺锤作为玩具,并将生女之事斋告宗庙。睡在床下,以表明她的卑弱,地位低下……
我的启蒙恩师,教我念得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重来一次,决不能那么莽撞,被人反咬一口了。
打蛇先打七寸,杀人不如诛心。
能动口就不要动手。
秦灼心下默念数句,伸手按住想同人争辩的秦怀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语调如常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城南那位张员外今年八十高寿了吧。”
王媒婆做缺德事不免心虚,嘴硬道:“八十怎么了?我看你是年少不知老头好,错把少男当作宝……”
秦灼唇角扬起一抹冷弧,一步步逼近王媒婆,“逼人做妾,天打雷劈。毁人姻缘,千刀万剐。”
后者被她逼得颤巍巍地往后退,脸色都白了。
秦灼负手而立,含笑问了一句,“我瞧你这些年没少干缺德事,不怕折寿吗?”
王媒婆脚下一崴,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片刻功夫已经是面色泛白、冷汗淋漓。
这、这姑娘不哭不闹,却句句一针见血,比发脾气耍狠更可怕。
秦怀山和围观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出声。
秦灼抬手把飘到眼前的红头绳拨到背后,转身看向另一边,笑盈盈地喊了声:“李大娘。”
后者一听就心道不好,可惜这会儿想溜也来不及了。
只听得少女徐徐道:“你女儿喜欢晏倾,就让她自己想办法嫁到晏家去。这一天天的,总瞧我不顺眼动不动就来踩一脚算怎么回事?”
“胡说!没有的事!”李大娘一边争辩着,一边羞愧而逃。
秦灼懒得管那么个跳梁小丑,笑着摁了摁指节,正打算送客的时候。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晏公子来了。”
难道是王皇后替萧顺不平,暂时没法子朝晏倾下手,就琢磨出了损招来惩治我?
秦怀山见状,不由得又问了一句,“宫里来的旨意同阿灼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