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北京?”他问。
“不一定非要去那儿。”余声望着他说,“看你啊。”
那流畅自然的语气跟唠家常话似的,梁叙瞬间觉得自己真他妈怂。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好像和他最初认识时不太一样却又是那么相似和特别。
“过两天青草坪有集。”他笑了下,“带你去打个耳洞。”
“和镇上的集不一样吗?”
“这种集青草坪一年才有一次,比镇上热闹。”他说,“也好玩的多。”
野地里的虫叫的欢了,路上已经没了多少人。余声回到家里外婆正在看谍战剧,鬼子打了几十枪伤不着人八路却一打一个准。外公在旁边评价这导演拍的有些假,然后讲起了多少年前的放牛娃王二小。
她听完回了自己房间看书。
十一二点屋子里的灯光仍旧亮着,外婆轻轻推门进来倒了杯热水然后坐在一边默默地给她剥开心豆。老太太眼角的皱皮都耷拉了下来,手掰不开用嘴咬的时候磕了牙疼的‘嘶’了一口气。
寂静深沉的夜晚好似也漫长起来。
余声歪着头听外婆说起小镇上有家小孩吃了老鼠药,幸亏那药是假的才没出大事。更稀罕的是那一家人还跑去感谢那卖药的,道听途说里便多了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典故。
四月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来了。
所有人好像都进入了倦怠期,一个个闷在教室里三夜没睡似的。头顶四个风扇呼啦啦的吹着,风流正下方的学生用文具盒盖在书页上。有两个人相对而坐在纸上画的方框里下五子棋,身边各自的同桌埋头在书里不停的打哈欠。
晚休时分梁叙出去找地方抽烟。
操场上比较清爽凉快,男男女女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走来走去的低着头背书。他隔着几十米远就看见在和一女生说话的陈皮,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皮看见他停了搭话走了过去。
俩人靠在墙边的一个树荫下,梁叙摸出烟点了一根。他看了眼这‘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傍晚,目光停在远处的文科楼上。
“你什么时候和余声说要去北京?”他问。
“前两天碰上随便聊的。”陈皮说,“怎么了?”
操场的晚风扬起一阵阵尘埃,柳树边的台球案子上堆满了看热闹的人。梁叙一手插着裤兜,另一只夹着烟的手自然垂落。
“我听李谓说你都不打算参加考试了。”陈皮说,“当上门女婿?”
梁叙懒懒的扫了陈皮一眼,视线落在前方的空旷里。他抽完一根将烟头丢在脚下的土里然后碾灭,准备动身去地下室的时候陈皮问他走哪个城市。
他直视前方,脚步虚顿沉默了一下。
“她去哪我去哪。”然后说。
青草坪有集那天是个四月六,清明节刚过去雨水忽下忽停。那会儿梁叙开着车在她家巷道外等,余声从家里撒欢的跑出来,车里放着音乐四面漏着风。
刚到地方就看见里里外外的人。
一个个手里兜着瓜果蔬菜来来往往穿插行走在村庄的街市上,水渠北边有个二十来平米的小庙,里头坐满了诵经拜菩萨的老婆婆。有汉子像是刚从地里干完活,肩上扛着锄头被人半腰一栏站在边上说起了话。好像也有远道而至互相认识的人,各自问着你从哪里来。
“那是什么?”余声指着前方。
有一大片人围在边上看中间那人说的热火,大概是在推销类似于什么灵丹妙药包治百病类的东西。余声看那人说的挺神乎,扯着他过去看还想要买。
“都是骗人的。”他拉着她走了开。
“你看好多人都买了。”余声执拗,“我觉得说的真挺对的。”
两边的小摊一个紧挨着一个连缝隙都没有,四周人的吆喝吵闹声一阵高过一阵。梁叙将她带着从摊子后面走,余声一步三回头。
“今天我得给你科普一下。”梁叙边走边说,没一会儿就到了年轻人玩的地盘,他说到最后一点,“有些话你得择(zhai)着往外听。”余声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跟前的套圈圈和抓阄,梁叙捏了捏她的脸颊问,“听到没有?”
她不耐烦的打掉他的手要去玩。
余声不知道的是这一片梁叙是行家,他买十个圈能中九个。余声指着哪个娃娃他就套哪个,套中一个就乐的直蹦跶,最后抱了一个满怀。
玩到四五点才去打了耳洞。
余声看着首饰摊上亮花花的耳钉问他哪个好看,梁叙扫了几眼挑了一对包了起来。她又移开目光去看旁边的皮筋和发卡,梁叙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盯了这通锲而不舍的来电显示半响,然后错开几步接起‘喂’了一声。
“我看见梁叔了。”许镜单刀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