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让卢八问出这句话来颇不容易，马老五来到神农谷三天，卢八也踌躇了三天。

卢八只知道叶宁“上天”已有将近一年的光景，也从李白那里隐约听说了天庭和灵妖界要有一场大战，但这期间叶宁都做了些什么却一概不知，卢八对叶宁这个弟子关爱有加，有心找马老五打听，但又患得患失，到现在才问出了口。

“卢兄何必多虑？贤侄为人精明，又深受卢兄熏陶，纵是事局纷乱，在惊涛骇浪中也必定安若华山的......”

马老五实在不想多说－－因为在那场混战之中，马老五扮演了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

混战中，南海小虞山的四公子用了鬼母亲传的“鬼遁”把马老五和自己的身形隐住，任凭四周一片混乱，却能保住清静，丝毫不被干扰。

“四公子怎么不与三公子一起去？”在迷天的黑雾和喊杀声里，马老五笑问南海小虞山来的四公子。

“有义父亲自出马，天尊随侍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其实已定，四哥也不过是去凑个热闹......我的修为和脾性都不及四哥，就只想找个地方观战。怎么？马兄是怪罪小弟不为灵妖界出力？”

四公子微笑起来－－他嘴上虽然谦逊，实际上却对三公子也杀入战场颇有些不满。

“哪里哪里，这一战我灵妖界虽然损失不小，但天庭却也没沾什么光，现在战局已定......哦，四公子是知道的，马老五身上还有和卢东华的一个不回灵妖界的约定，别说出手，就是连露面也是不该。”马老五摇摇头，接着说，“四公子为人宽厚谦和，和三公子的豪情逸致大是不同，马老五也佩服得紧。”

顺着四公子的话走下来，有意无意间，马老五极为含蓄地捧了四公子一道。

“马兄太客气了。我早听说马兄不仅智计过人，一身修为也是极高的，今日不能得见马兄英姿，倒是有些遗憾了。”四公子虽然不像三公子那样眼高于顶，但能得“鬼心狻猊”称赞，心里也觉得高兴，不由得说起了客套话。

“智计过人？”马老五惨然一笑，“四公子这是在骂马老五了。”

“怎么？”四公子诧异。

“马老五一生自负，但事到如今却有两大深仇自知无望亲手得报，还说什么智计修为，只剩下自责自愧罢了......”

马老五悠悠长叹。

四公子犹豫了一下，没有往下问－－他人是极机灵极稳重的，马老五摸上南海小虞山求三公子下山援救灵妖界的时候曾与鬼母十子中的多人相交，唯独四公子没怎么掺和，这也是鬼母把他和三公子一起派出来的原因。

四公子可不想“交浅言深”：如果马老五的仇人让自己问出来了，又求自己帮忙，那是帮还是不帮？

“一处是天庭。”四公子不接马老五的话茬儿，马老五却自顾自说了下去，“天庭害我兄弟在灵妖界中隐身千年不出，此仇不可不报！只是天庭势大，想要报仇，却只能依靠众家兄弟和天下同道戮力同心......啊，单看今日的战事，想来也是不易......”

四公子默然。

“另一处......是个小辈！”马老五的语气里带出了恨意，“卢东华若只是斩了马老五的一条膀子，说不得，看在他为灵妖界如此尽心的份上，马老五忍下这口气就是！”

“哦？”四公子有些意外了。

卢东华其人的来历早些时候矮胖老人已经给四公子说过，但四公子却不知道马老五断臂也是拜卢东华之赐，又听说马老五竟然肯把断臂之仇放下，更是吃了一惊。

“可卢东华还杀了二哥！”马老五眼中落下泪来，“他竟把二哥的一双天鹰神目嵌在剑柄上，公然闯进灵妖界，用花言巧语迷惑我天下同道，这实是灵妖界的奇耻大辱！这实是我海山八义的奇耻大辱！”

“马兄......”看着马老五动情落泪，四公子心中隐隐内疚，忍不住想要安慰马老五，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有点儿手足无措了。

“马老五失态，让四公子见笑了。”马老五背过身去，擦干泪水。

“马兄是性情中人，我怎么会笑马兄？若是......若是马兄不弃，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小弟自当禀明母亲。”四公子轻声叹了口气，心说，既然已经下了小虞山，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

“四公子请看。”马老五一指战场，“虽然灵妖界中上下同心，但天庭究竟不可轻侮，今日的战事，若没有叶家贤侄和四公子的义父大人出手相助，灵妖界想要取胜实在不易。”

“马兄此言差矣。”四公子正色说，“现下灵妖界中藏龙卧虎，海山八义更是天下闻名，再加上大力王从中主持，这份实力，已足以与天争锋！何况由这一战始，小虞山也必定......”

“四公子，依四公子看，令堂是否会出山与灵妖界同抗天庭？”趁四公子犹豫着没有说下去，马老五轻声问。

“这......”四公子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四公子心下明白，马老五关心的是天庭和灵妖界之间的争斗，但鬼母在意的却是浑沌，纵然鬼母出山，和天庭之间会如何实在难说得很－－以鬼母的名头，说不得，天庭恐怕会处处让步，要不然四公子也不会任三公子出去胡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