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正把这件事说完时，贺兰进明的脸色已然铁青。

此时的李通，半低着身子，汗水染湿了整张脸，呼吸也有些不均匀。

面对一方诸侯的怒火，没人能做到波澜不惊。

他只好又强调道：“都是南风。是他怂恿小姐出城游猎，才惨遭叛军的围攻。当时我已经在极力劝阻他们了，可他们不听。”

“为了贺兰小姐的安危，我也只能被迫跟随前往。可没想到，这南风一遇到叛军就贪功冒进，才导致贺兰小姐被围。我几度想要拼救，却也无能为力。”

说到此处，他卷起袖管，露出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这是他进城之前自己割的，否则他完好无损地回来，实在太不像话了。

也不知那贺兰进明是否相信，总之他点了点头。

他先是柔声道：“李通贤侄，你先将伤口包扎了。”

李通松一口气，只当贺兰进明是完全相信了自己。

哪知对方接着便补充道：“其中的是非曲直自会调查清楚。现在，你最好祈祷我女儿没事，否则，就算你姓李，也走不出这临淮城！”

李通走出书房，脸色惨然。

他莫名想到，这一场战乱似乎揭示了一个更残酷的现实，那便是这些一方诸侯早已摆脱李唐王朝的控制……

大唐，终于走上末路了吗？

李通仰头望天，只见红日与晚霞一同西沉。

……

临淮城外。

深山某处小道上。

一支几十人的骑兵，正有序穿行。

最为亮眼的，还当属横躺在马背上的两人。

贺兰明玉已被这些人打晕，身子虽马背一同起伏颠簸。

南风则浑身是伤，双目紧闭，也不知死了没有。

——他当然没有死，只是装晕罢了。

一对耳朵静心聆听。

而那些叛军正用北方乡音说话，因此毫无顾及，认为这两人就算醒着也听不懂。

一人疑惑道：“火长，这小子一身好本领，绝非一般村汉，莫非是贺兰城主之子，贺兰高云？”

被称为火长的壮汉摇了摇头。

“我见过贺兰高云，比这小子高大许多，而且他五官俊秀，应当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

众人点了点头。

再行出片刻，又有人说道：“总之这女人是城主之女，咱们可立了大功一件。”

壮汉点了点头。

“有她做要挟，纵使贺兰进明不降，也要受到掣肘。咱们的大军渡过长江天堑，也就有了希望！”

如今李唐已失去北方大片肥沃土地，即便局部取胜，将来想要重建也需要时日。

可以说，李唐如今的一口气，全靠南方的赋税吊着。

而南方缺少军事重镇，一旦虎狼大军渡过长江，势必将长驱直入，再无阻碍。

一想到马背上可能是左右整个战争的重要棋子，众人心头一阵热血涌起，胯下的马儿仿佛也轻快了许多。

叛军仍没放弃渡江！

南风心头一颤。

他以为睢阳一战，叛军受挫后，便已打定主意要与唐军在北方平原死战，没想到这些贼人还未死心。

哼，如此更好。

待我杀了贺兰进明之后……

南风心中暗想，同时手已扣住袖口。

袖子夹层内藏着他的那柄骨刀。

便在此时，马队忽然停下。

“差不多了。”

大汉看了一眼天色，随后调转马头，大声道：“停止前进，就地休息。”

其余人对视一眼，便都停了下来。

伴随“嘭”地两声响，南风与贺兰明玉也被抛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