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昊看了好几遍,斟酌了半天,才勉强搞明白是什么意思,便用中指弹了两下书信,说道:“川上左近将监的意思,是要在这些日子前来拜访?”
“正是。”
“既然是琉球在番奉行要前来拜访,不是小事,这还要江大人定夺。”
江远之听得赵彦昊的话,信的内容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缓缓地睁开眼,悠悠地说道:
“不知明日如何?”
“甚好,多谢大人。”喜安合掌道。
得知了结果,喜安也不愿久留,便先行告退了。赵彦昊、江远之他们也不挽留,便让周国盛将他送到馆外去了。
“唱红脸的事我可不想再干了。”赵彦昊无奈的说道。
“我也没办法啊,红脸都让你唱完了,只能由我来唱白脸了。”江远之无奈的说,“让我怒斥,我又没那个底气,只好装高冷了。”
“冻不死你!”赵彦昊不由地立刻赏给他一个白眼。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萨摩藩琉球在番奉行川上忠通,便按时登门拜访。陪同他前来拜访,则是原来担任大和横目,现在已经归化琉球的当间亲云上平启祥。
“这位便是在番奉行、川上左近将监大人。”平启祥介绍道。
川上忠通已经年过五旬,一张其貌不扬的面庞,身着一套藏蓝色的半裃,腰间各系着一把打刀和肋差。川上忠通一见到元老一行,便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一鞠躬,向坐在洒露堂正中的四名元老示意。一旁的平启祥则做长揖表示敬意。
平启祥见除了赵彦昊稍稍微笑点头,向他们示意外,剩下的几名澳宋的“高官”,都是一脸平静,不由得满腹狐疑:这澳洲人是要来下马威么?
周国盛见一众元老也不说话,便连忙叫来差役,把方凳搬出来,摆在正堂中间。川上忠通由于很少有机会坐椅子,便显得很是不舒服的坐了上去。平启祥虽然平常也并不坐椅子,但是在琉球生活了数十年,耳濡目染,倒也见怪不怪了。便稍稍沾了椅子一点的坐上上去,已表示毕恭毕敬之意。
川上忠通倒是先开了口,由一旁的平启祥翻译:“在番奉行大人说,各位大人新至琉球,以后便是同心合力的合作对象了。在此祝江、黄、赵诸位大人开运隆昌,祝吕大人武运长久。一点小礼,不成敬意。”
川上忠通便从袖中掏出礼单,交与周国盛。周国盛便毕恭毕敬的转交给江远之,江远之则看了两眼,又传给赵彦昊他们传着看了起来。赵彦昊粗略看了看,无非是几把泥金扇、泥银扇、或是櫂子扇,倒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之物。
这礼物不过是投石问路之意,具体的来意上不明确,所以并不馈送重礼。这奉行倒也是个明白人。
几位元老小声合计了一下,赵彦昊道:“川上奉行颇费周章了。这琉璃杯数个,聊表谢意,还请收下。”
川上忠通当即表示谢意。
赵彦昊问道:“不知川上奉行此来有何赐教?你我都是客居本地,彼此开门见山的说话便是。”
川上忠通点了点头,继续由平启祥转译道:“琉球王府,为财政所困已久。为缓解琉球财政之危,在下曾向藩主大人提议,向琉球王府借金两万贯,作为扩大向明国朝贡贸易的渡唐银而使用。只是这些琉球人和久米人,十分可恶,竟故意花数倍价格购入明国丝绸不说,且购入的多是粗劣品。藩主殿下这般好心好意的对待琉球,却不想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却如此回报藩主殿下!因此,一为萨宋双方精诚合作,二使琉球人、久米人不再作奸犯科,损害萨摩藩利益,还望诸位大人在宋琉评价贸易之时,切勿让那些琉球人、久米人故意购买粗劣之物,损害萨宋之友谊。”
赵彦昊嘿嘿一笑:“此事你倒可以放心,我大宋从不生产假冒伪劣产品。”
江远之则做了个手势,便接着他的话悠悠说道:“赵大人所言极是,但我大宋行商,讲究的便是以人为本,以客为尊。至于货物的价格也讲究的是‘随行就市’。客人愿意出多少钱购买我国商品,自是客人认为我国的商品有这价值。我国商贾身为卖方,当然是尊重客人的意见。”
“贵国已册封琉球为藩属,作为藩属,自然是要听贵国的命令。若能发出一纸诰赦,命令琉球、久米商人不得高价贩运购物,在下感激不尽。”
“哦?那么贵藩也收琉球为藩属,为何不按照你的意思去杀低价格,你却说他们反而抬高价格呢?若是你实在是觉得琉球人故意抬高价格,为何萨摩藩不亲自派人,前去朝贡、评价呢?”
江远之越听越糊涂,赵彦昊却知道,琉球人因为长期夹在萨摩和大明之间,不论是商贾还是官员,都养成了一种精明诡谲的处世方法。身段至柔,却能最大化的保护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