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恩山他岳父岳母来啦。”

“他大伯娘身子骨好。”顾老爹打着哈哈问好。他和自家婆娘不一样，到了哪里都像自己家。他拘谨得很，浑身每个毛孔都不舒坦。

“她大伯娘，来来来，咱们老姐们好久不见，坐一起说说话。”顾老娘突然变了，十分地热情。惹得二伯娘在背后翻了几个白眼儿，刚才进门时候不搭理人，这会儿有外人来了，说的和唱的一样好听，装什么大尾巴狼？自家这个儿媳妇和她娘一样，一天三变脸，哄得儿子像伺候祖宗一样，洗脚水都能给她端屋里。她借故要做饭招待客人，留在厨房没有去陪着。

顾老娘拉着大伯娘的手，说起了暖心话。大伯娘也是憋屈紧了，啥都往外倒。俩人从春天那种野菜怎么吃说到冬天穿啥样的衣裳最暖和，越说越对脾气。

大伯娘慢慢说起那晚上宝根儿和夏娇儿，她一脸惋惜，“老嫂子，不是我说你，你咋能相中我家的那个小贱人？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我多句嘴。那可不是个省油灯，一群男娃子想着她，里长家的小川，孩子都有了，杨二家的水水，多机灵的孩子，天天在她屁股后头跟着。还有个穿绸缎、骑大马的公子也常常来找她……”大伯娘摇摇头，一副恶心得说不下去的表情。

“她大娘，你说的可是真的？哪个骑大马的公子？”顾老娘抓住大伯娘的手。大伯娘很得意自己掌握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但顾老娘手劲儿太大，把她的手都抓疼了。

“自然是真的。老嫂子，我几十岁的人了，啥时候撒过谎？不光是我，村子里好多人都见过，你说那个小贱人本事大不大，连城里的公子哥儿都听她的……”她揉揉抓疼的手。

接下来大伯娘的嘴一张一合，黄板牙里说出了什么，顾老娘一句都没有听见，她颤抖地站起身，冲着厨房喊，“三春！顾三春！”

没有人理。

“顾三春！你死了吗？”顾老娘发飙了。明明知道你家妹子和贵人相好，还拿自家弟弟来做筏，良心叫狗吃了吗？

顾三春听见老娘的吼叫，急匆匆地拎着块肉，从铁柱婶子家里出来，小跑到家里，“娘，你急啥嘞，我去婶子家拿块肉……”

顾老娘一把撕住闺女的脖领子，夺过闺女手中的肉，一把摔到地上不停“吃！我让你吃！你弟弟在工地上干活你得意的很，是不？老娘要死你手里，你得意是不？”一巴掌拍在闺女的脸上，五个红红的手指头印迹迅速鼓起。

“娘，你说的啥呀？”顾三春捂着脸，热泪滚滚，这是哪里啊？在婆婆面前，半点儿面子都不留。

大伯娘和顾老爹回过味儿来，急忙拉住娘俩。

“我是让你给你弟弟相看媳妇，没有想到你竟丧尽天良，把你弟弟往坑里送。你明明知道你家妹子和骑马的公子互相看的对眼，还敢给你弟弟相看，你是不是觉得你弟弟没了，家产都归你了？做梦！我就是死了，临死前我也一把火烧了，一根柴火不会留给你个赔钱货！”顾三春输了理，除了嘤嘤痛哭，自然无话。

顾老爹刚才也听清楚了大伯娘的话，他唯一的儿子啊，他不像顾老娘只顾着发泄，“三春，这事儿归根结底是怨你，你不打听清楚，乱给你弟弟保媒，亲事不成，把你弟弟害苦了。这还是你的事儿，你去求求你妹子，让贵人抬抬手，放了你弟弟吧。爹，爹给你跪下了……”顾老爹当真扶着凳子，慢慢地跪下了，把顾三春吓得扑通跪倒，不住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