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不活了，儿媳妇找着撑腰的了，要捏死我这老婆子……”老婆子忽然倒在地上撒泼打滚，满地乱嚎。

门口看热闹的人一会儿一堆，有的说，“这老柳婆子几天找不到二儿媳妇，没地儿撒气了。”

“看夏家咋办？哪能让她娘仨在自家吃饭，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嫂子，根有家的是我喊来的，你要怪就怪我，有事儿咱们回家说。”柳嫂子听见，匆忙跑来了，拽着地上的嫂子。心道，在人家门口闹啥闹，她也后悔了，不该一时心软，揽下侄媳妇的事儿。

根有媳妇扯着几个姑娘低头往家走。

突然，最小的那个女孩“哇——”哭着跑回来，双手死死抱着夏娇儿家门前的那棵树，“我不回家，说好的吃面条，我要吃面条！”

旁边人纷纷说，“嗨！我当是啥好东西，不就是一顿面条吗？”

“你知道啥，她们娘几个回到家，连口汤也不定喝的上。”

根有媳妇泪流满面地回来，“三多，回家吧。”

小女孩倔劲儿上来，死死地抱紧大树不撒手。

“看见了没有？死妮子喂不熟，才在夏家吃几顿饭，就被灌了迷魂汤。千人骑万人枕的玩意儿，活该早早把你们卖进窑子里。”老婆子恶毒地骂着，来掰开小孙女的手，小女孩终究是没有她的力气大，手被掰开，仍瘫坐在地上撒泼不起来，浑身打滚的泥猪一样。

女孩子也是人，骂得那样难听，老婆子下手那样狠，夏娇儿实在看不过去，“住手！一个孩子，她能有多少心思，无非是吃一点儿喝一点儿。小手都红了，你这当奶奶的还真下得去手。”

“赔钱货忘打不忘吃，和猪一个德行。养大她就是老娘对她们的恩典了。搁在荒年，生下来就得掐死。”老婆子恶狠狠的话，小女孩吓得不敢再倔，忽然扑过来抱着夏娇儿的腿，哭喊，“姑奶奶，（夏娇儿的尴尬辈分），你也买下我吧。你都买了小福姐姐，再买我一个，我一天只吃一顿饭，叫我干啥我干啥，不偷懒。”

大多、二多都跪在夏娇儿面前，哭着说，“姑奶奶，俺们也愿意卖到你们家。”

根有娘抡起巴掌，一巴掌打翻了离得最近的大多。大多的半边脸唰地鼓起了一个巴掌印。

根有媳妇搂着大多，哭着，突然，她站起来，朝着人群跪下，“老少爷们，婶子大娘，求求你们，为俺们娘几个找条活路吧。”说完，咣咣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丝。

“也真是可怜。”一旁心软的女人擦起了眼角。

“好啊，都是你这个赔钱货教坏了我柳家的孙女。你个赔钱货，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还有理啦？等我儿子回来，看不休了你！”柳婆子骂着仍不解气，一脚跺在儿媳妇身上。

“里长来了！”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线。

杨里长很生气，正在家中，刚刚端起饭碗，准备吃饭，听说在夏家门前打起来了。若不是在夏家门前，他会吃完再来，反正那么多人看着，也闹不出人命。但在夏家门前，他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