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贾府,还有什么郡王府,公侯府、六部甚至内阁的大人……哎呦,就算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实在是老身知道你老平日只管公务和教导儿女,与外面接触少,不知那些表面光鲜的人家,实则黄柏木作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啊。”
“秦家小姐品格再好,那些公子少爷也只图个新鲜,没二年等新鲜劲儿一过,早不知丢到哪一边去了,留下姑娘年纪轻轻的独守空房。”
“她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利索,如何去照应她这个年幼的弟弟?这大家族,子孙也多,连庶子都没什么位份,何况妻家弟弟。”
听到闫婆突然说到自己身上,外面的秦可卿不由脸色一变,若果真如此,那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瑞珠和宝珠也心头惶恐,若是姑娘嫁不好,她们焉有好日子过?
秦业心头巨震,仿佛自己的某种观念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一时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辩驳。
这时,闫婆的语气一缓道:“我们这些做媒人的,不能乱牵线,做成了一桩好亲,那是一件功德,惠及子孙的。”
“如果秦大人您再年轻个二十年,或是秦公子顶门立户了,老身也不说这话了,自然是怎么富贵,怎么给秦家小姐张罗,老身还能多得些车马茶钱。”
“再说,这嫁过去的小姐在夫家能当多大的家,还得靠娘家支应着,若娘家的势大,自然好过。可若娘家不但没势,还需照应着,有几个夫家愿意?自然小瞧。贾府里几个娘家没势的,就过得小心翼翼的,只知一味奉承,心里多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如今秦大人府上是这种境况,老身实不忍昧了良心,把秦家小姐往火坑里推啊。”
秦业微微叹了一声,将心中的一口浊气吐出。
见火候差不多了,闫婆再次将贾芸推出来。
“而这位芸二爷,虽门户不大,但是个能顶事的。”
“他自幼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艰难,因此才耽搁了学业,没能考取功名。”
“可其母卜氏是个硬气的,虽和贾府有亲,但从未去一墙之隔的贾府打秋风,不与他们过多来往,硬是凭着自己把那芸二爷拉扯大,也把芸二爷教导得极好,是个极有志气的。”
“如今,这芸二爷还未十六,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前些时日,凭自己的能为做了几笔买卖,挣下了一笔钱。昨日已经把户部外放的李大人的宅子给盘了下来,准备翻修重建,再添置些丫头婆子小厮,这日子过不差的。”
“老身最看重的,还是这芸二爷是个心善的,知恩图报。他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以前对他们有点小恩小惠的,都没有忘记。”
“若是秦家小姐应了这门亲事,那算是下嫁,这芸二爷还不念这个好?秦家公子但凡以后遇到些事,他能不帮衬着吗?”
听完了闫婆这一番由内而外的论证和比较,秦业的心里防线已经出现了裂痕。
至于门外的三人,早已经被说服了,甚至对那些高门大户产生了恐惧,仿佛那是一个无底深渊一般,进去了就爬不出来。
“若那芸二爷真有这般好,倒也省心。”
秦可卿不由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