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巴格拉特阁下，这种继承战争算是外战，具体解释就是……唉呀，怎么说呢。”

看着阿纳格诺斯特斯绞尽脑汁要给他认真解释的模样，巴格拉特有点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待到他终于弄明白了这两者的差别后，巴格拉特问了个他一直很关心的问题，“话说阿纳格诺斯特斯阁下，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您明明饱读经书，见多识广，而且从气质上也跟我们这种没什么见识的下人不一样，是位正直高尚的罗马人，怎么会变成土库曼人的会计，跟我们这种亚美尼亚人混到一块？”

老希腊人听了他的提问，出乎他意料地沉默了。半响，阿纳格诺斯特斯方才抬起显得有点浑浊的栗瞳，低声反问巴格拉特，“巴格拉特阁下，你知道塞萨洛尼基吗？”

“好像是罗马皇帝的城市。”巴格拉特歪了歪头。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阿纳格诺斯特斯仿佛想起了什么，难过地眺望起西方，“不久前，那里被从像是火狱中钻出来的奥斯曼突厥占领了，跟其他罗马人的城市一样。而城市里的罗马人，不是被屠杀了，就是变成了突厥人的奴隶，被卖到不同的地方去。比如我就是被卖到埃尔祖鲁姆来的，那时候大概是我四十五岁的事情了？圣母玛丽亚啊，时间过得真快啊。”

巴格拉特看他那副感伤的样子，有些不忍，但出于好奇，他还是试探地问老人，“那里对您来说好像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那是我的家乡。”

巴格拉特见状，很安静地把嘴闭上，没有再继续发问，唯恐再度触碰到对方的伤心之处。但其实他很想再继续问他，最近他常常撞见阿纳格诺斯特斯在泛黄的纸上写的究竟是些什么。

“如果我也识字就好了。”他懊恼地想。

就在他正思考这事时，那名库尔德监工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喂，你们这帮该下火狱的亚美尼亚猪猡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偷懒啊？要是羊被饿死了，我和主子绝对饶不了你们！”

“糟了，被这玩意发现了。”巴格拉特吓得立马起身。就在他要动身去把羊群赶来时，阿纳格诺斯特斯跟着起身，小声地问他，“想认识字吗？”

与此同时，白羊苏丹卡拉·奥斯曼的第五子谢赫·哈桑面色铁青地在埃尔祖鲁姆的大清真寺里接待了逃出生天的亚历山大·科穆宁。

“所以，阿吉波鲁利失守了？”感到一阵头昏脑胀的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试图确认此事。

亚历山大无言地再点个头，让谢赫·哈桑差点吐血：他们这帮在百余年前迁居到安纳托利亚的土库曼人最讨厌的就是山地作战了！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让快到口的肥羊丢了。“阿拉在上，此事恐怕有点麻烦了。我会向父亲请示，请求他让我的兄长们也来帮忙。放心吧，我的表侄亲，我怀抱着虔诚之心，向真主起誓，伱一定能坐到特拉比松的皇位上的。”这是当天中午，谢赫给亚历山大的最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