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据他这些天与当地亚美尼亚人的交流来看,当地亚美尼亚人在得到利益后就对土库曼人如此愤懑地回踩数脚还有个他先前忽视的原因: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上升渠道。
比方说,在20余年前埃尔津詹贝伊国还在时,不少亚美尼亚人会在埃尔津詹贝伊的手下就任文职。出乎多数人刻板印象的是,作为罗姆苏丹国碎片之一的埃雷特纳贝伊国其实有着还能入眼的官僚机构,而作为碎片的碎片的埃尔津詹贝伊国虽然在这方面完全是草台班子,但有个班子总比没有好。
而像其他慕斯林国家一样,在这班子中,多由以亚美尼亚人为首的基督徒精英构成。他们中的精英与作为贝伊国存在的武力根基土库曼部落一起,作为统治阶层而存在,一体两面。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这并不意味着对基督徒的总体压迫不存在,因为能与慕斯林统治者合作的精英永远都是少数。
然后更野蛮的白羊土库曼部落联盟来了,原本跟稍微文明些的突厥人合作得非常愉快的少数亚美尼亚精英直接被打到了底层。之前是大多数基督徒不满意,现在是所有基督徒都不满意了。
就这样,原精英也沦落为底层的愤怒,加上被压迫了数百年的积怨叠加起来的亚美尼亚人们,在见识到博斯普鲁斯同为基督徒散发的善意,并确认他们确实打得过白羊土库曼人后,纷纷积极地为其带路合作,以求能为自己在博斯普鲁斯分得一杯羹。
厘清这些后,曼努埃尔也琢磨清楚了接下来应当如何对待治下的这批亚美尼亚人,“总结,除了宗教是异端外,亚美尼亚人完全可以列为专制国的普通臣民,享有正常的公民权。如果这次跟白羊的战争能痛快地结束的话,那就试着在当地推行农兵化改革。”
自言自语到这,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把它插入地图里的迪亚巴克尔上,“所以,至少罗马人的枪锋也得到这才行。”
言讫,他便静坐回原地,等待麾下将领的到来。他今天特地来这可不只是为了对着地图自娱自乐的。根据斥候的报告和东部亚美尼亚人的上书,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形势可不乐观。
大约一刻钟后,他麾下的将领们纷纷聚到他的面前,围成一圆桌,肃穆着等待他的发言。
曼努埃尔环顾了一圈,确认除了被派去巩固现有占领区的邓加尔·德·拉波尔外都在场后,在简短地祷告了几句后,严肃地先行开口:“列位,我长话短说罢。根据相关而可信的情报,接下来的一周,埃尔祖鲁姆一带驻留的白羊军队应该会在某个时间向我们发起反扑。”
此语一出,他就感到了一些将领们看着他的眼光变得紧张而担忧。
但他并没有对此做出直接回应,而是扭头询问正对着他的陆军统帅图哈罗夫斯基,“图哈罗夫斯基,请汇报我军人数、战力与目前能灵活调用的数量。”
“是。”图哈罗夫斯基俯首,恭敬地答道:“启禀陛下,经过先前的埃尔津詹城郊一役与征召兵员的补充,我军可灵活调用的人数已经重回五千规模。且只要当地亚美尼亚愿意配合,那么我们留下来的守军足有近千人之多。”
与他这几天所揣测的差不多,曼努埃尔对此满意地点了点头,“安心吧,埃尔祖鲁姆的白羊军应该不会比我军多。更何况,”谈及此,他向众将展开了地图,用右手指向了其上偏北的方向,“巴伊布尔特,不是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