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发现大脑隐隐作痛,脑海一隅有一团不属于自己的人格在争夺空间,如此庞大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占据大脑,他极不适应,精神一度错乱,差点在这种变化的记忆中迷失自己,等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才觉得匪夷所思,干脆闭上眼睛想了很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没有死。
那么,我现在是穿越了?
陈词是一个退伍军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陈词退伍不褪色,下班路上见几个小瘪三调戏女学生,仗义出手,心想自己当了十来年的侦察兵,还怕几个小混混?但双拳难敌四手,被捅了十几刀,倒在了血泊之中,不治身亡。
他也想不明白现在的小混混都这么狠的吗?
唉。
“言卿,你醒了?”丽珠公主喜极而泣,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和陈词四目相对。
陈词一脸懵逼。
但这样尴尬的光景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珠帘外的暴雨打破,他这才反应过来是躺在这女人的怀里,前世哪里和女孩子凑这么近过?还是长得这么精致,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他脸一红,不动声色坐了起来,窗外的雨来得突然,这会还在下,只不过小了许多,雾蒙蒙一片,喔……看来是真的穿越了,还不是梦。
略一整理记忆,陈词忍不住感慨,真是因祸得福,老天待自己不薄。
这副身体的主人来头可真不小,和自己同名同姓,竟然是当今丞相唯一的儿子,姓陈,名词,字言卿。
辛无忌的妻子陈氏分娩时因难产而死,也许是出于对妻子的愧疚或者思念,他顶着压力让自己的儿子随母亲姓,不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应该叫辛词……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身份,乃是太安二十一年皇帝陛下赐婚给丽珠公主的驸马爷。
陈词颇有些无奈和茫然之感。
陈词绞尽脑汁后发现,这个时代似乎不属于华夏上下五千年的任何一段历史时期。这个国度,叫作大凉,朝廷上鹰派的大臣习惯性带着蔑视周边蛮夷的口吻高高在上地称己方为“大凉帝国”,论政治制度而言,帝国采取类似“郡国并行制为实体,州府刺史部为监察”的行政区划,分全国为十四个州部,共计二十八路诸侯,因此大凉的疆域版图也大的离谱,似乎在这种科技落后的时代,这种制度是唯一符合国情,既能实行中央集权,又能对地方实行有效控制的制度。
这是一个虚假太平的时代,只有朝廷还在粉饰着国泰民安的盛景。
老皇帝病重,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躺在病榻上连早朝都上不了,却迟迟不宣布立储君。
九子夺嫡争得头破血流,笼络权贵,互相厮杀,你死我活。
朝廷内派系林立,鹰鸽两派政治集团明争暗斗,宫内阉党把持朝纲,奸佞当道。
而在十四州,异姓王和州牧一手遮天,拥兵自立,听调不听宣,只等一个借口,就可能宣布脱离大凉管束,谋求独立。
各地的起义军就像是雨后春笋,在所谓传教士的煽动下,每天都有虔诚的信徒飞蛾扑火般揭竿而起,为了赢得所谓尊严和自由而战。
譬如太安九年的“桃花之乱”,据说有一名叫作袁沛的书生,进京赶考,却尚未及第,后黯然回乡,纠集一帮志同道合的好汉在桃止山聚义,举起谋反的大旗,吸引无数人慕名投靠,这些年养精蓄锐,一度成为当世最大的反贼。天下反贼皆以袁沛为榜样,尊其为“沛公”,茶馆里的说书人当喝醉了酒,谈论此人,总会竖起大拇指,评价道:“袁沛,当世枭雄也。”
这个帝国的大厦,从里到外就像是烂透了的长满了蛀虫的木头,充满着腐朽的气息。
陈词看着眼前公主小心翼翼的神色,没由来笑了笑,却是苦涩的笑容,心想老天真是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穿越在丞相之子、当朝驸马爷的身上,可惜,眼前的困境似乎步履维艰,现在的陈词,就像是帝国内部表面安稳的一个平衡点。
想要他性命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