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友忠当初在账里曾经塞给了杜老四一块红布包囊,他当时还留了这么一句话,说是“龙腾云海,虎啸苍原;马踏佛光,铁拐镇山。一十二路兵戈起,二十四道仙煞填,土生草木四时过,换得梁山做清泉。”
这里头的“龙”指的就是这块龙首玉,而后面啸聚苍原的猛虎,和脚踏佛光的骏马,则说的是杜老四跟马士图,铁拐镇山的那句卦辞,实际上已经挑明了绺子未来的走势。至于为啥赵友忠揣着明白装糊涂,偏要在这跟他们打哑谜,这里头的弯弯绕实在太多,咱们且先按下不表。
梁布泉跟杜老四俩人是一路无话,毕竟刚经历了那么大的一场变故,俩人现在的心里还各自揣着各自的伤心事,一时之间也再难打起精神来面对新的生活。
杜老四是在齐映红的坟前跟她成的魂,冥婚的具体流程是趁着赵友忠清醒的时候给安排的。实际上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心里头也有着他脆弱柔情的一面。自打齐老虎嫁给了吴老三,杜老四就牟着力气闯窑占山,誓要给这佛顶珠赶出一片名堂来。他心里头其实一直都装着齐映红这么个人,本打算可着这一辈子耍光棍了,没成想绺子里能闹出这么大个事来。
现在齐映红的仇还没报,自己的一身本事,放在那群邪门的通书手里头,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他掂量着啥时候能从梁布泉的手里头学点奇门术数来给自己加持加持,可怎奈那姓梁的自己都是个半吊子,要不是有那枚嵌在鹰嘴匕首上头的搬山令,恐怕他们还没等到张洪山的救援呢,就得让通书的人给一气杀光咯。
梁布泉摩挲着杜老四抛给他的那块龙首玉,对着阳光瞅瞅,又放在鼻子底下问问。这块玉石上头已经叫绺子里的烟味给沁满了,闻味道出了烟熏火燎辣眼睛的气味,是啥也辨不出来,在手里掂量掂量吧,倒也真是怪砸手的。
可这块通体晶莹的玉石上头,没个锁眼也没个针头,说它能指出去往下一道梁子的路来,梁布泉是咋寻思咋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这玩意最后会给我托梦,在梦里头告诉我下一趟应该奔哪去吗?
他们在这密林子里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饿了就打些兔子野鸡啥的烤来果腹,渴了就摘些野果子润润嘴唇,稀里糊涂地也没寻思东南西北,眼瞅着就要走出老林子的范围。
说话间正是日落西山,月上枝头的时候,梁布泉打老远就闻见了一股冲鼻子的骚\/味。他一把扯住了正在前头魂不守舍地趟路的杜老四,转手又拔出了腰上的鹰嘴匕首。
后者还在掂量着自己没能耐,而丢了媳妇、死了兄弟的事,被梁布泉这么一拽,险些“妈呀”一声叫了出来,多亏这梁布泉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那张大嘴,这才算是解了一时的危机。
杜老四瞪着大眼珠子废了牛劲才给梁布泉的手扯开,小声道:“你嘎哈!你拽老子嘎哈!”
“废话!小声点……”
梁布泉警惕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也没管杜老四在那头急头白脸的叫唤,抬手就朝前面扔了过去。
就见那石头在天上划出了道优美的弧线,眼瞅着越飞越远,却突然之间在半空之上蓦地消失了。
杜老四先头叫通书的那群歪门邪道给弄的是草木皆兵,一看这个架势,吓得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片森林,又扭头看向了梁布泉:“这……这啥玩意?石头呢?石头跑哪去了?”
随后,这汉子像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似的,又自己从地上抄起了一块石头,朝着眼前的密林扔了过去。石子依旧在刚才的位置无缘无故地凭空消失。
“石头呢?我日他个姥姥的……不行咱还是撤吧!”
杜老四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手搭在了枪上,他一手捏着枪把,一手拽着梁布泉,“这前头也太他娘的邪性了,林子这么大,咱犯不上偏得蹚这么一趟险,走啊?”
想起自己曾经在金得海家里头,因为自信心膨胀而闹出的乱子,梁布泉其实也觉得没必要偏要钻到前头的阵眼里去冒险。可赶等他回过神来,正准备离开的功夫,踹在怀里的那块龙首玉突然之间就像是烧红了的火炭一样烫得他胸口生疼。
赶等他“妈呀”一声把龙首玉给抖落出来,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胸口,那曾经紧贴着玉石的皮肉,竟然给活生生地烫成了红色。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
梁布泉试探着拿手指头碰了碰这枚玉石,那触感温润而细腻,俨然已经没了方才灼人的热度了,“龙首玉领路探岭?它这是……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