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郑老太太的说法,她从地牢里面摸出殷家祖宅的秘密以后,在下面足足呆了一冬才出去。随后她跟周老太爷在老宅后头的猪圈会了面,俩人碰着殷家留下的笔记研究了十好几年,才终于在通书的帮助之下,锁定了驿马坡和叉子岭这两处地界。
老周家的祖辈自打搬来这殷宅以后,就常年做着稀奇古怪的噩梦。他们这一宗人,似乎是受到了某个看不见的怪力邪神的诅咒,往往是出不了三十岁,就要因为种种原因而暴毙身亡。
周书隶的老父亲,在一次赶海的过程中突然发疯,纵使二三十个船员舍命拉着他,已然没有阻止得了他纵身跳进鄱阳湖里。周书隶的妈妈因为爱人暴毙而一下子害了重病,卧床没有半年也就撒手人寰了。
年轻的周老太爷直到这个时候,才总算把郑老太太从地下给接到了地上。可是当时周家还没有现在的产业,两个人只是草草地举行了一场婚礼,就继续忙活起了生活和长生不死的事宜。
周书隶的确是个天生的买卖人,把周家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没用上十年的光景,就已经成为了鄱阳湖一带屈指可数的富人。而郑老太太也在通书的帮衬之中,逐渐摸索出了关于殷老祖成仙,鄱阳湖一带长生不老丸的秘密。
“殷舟当年忙忙叨叨地在山上湖里跑,实际上修的并不是道,也并没有找什么宝贝。”
老太太苦笑一声,“他实际上是在布一个大阵,以鄱阳湖一带五岳三山的灵气,封锁住鄱阳湖里的宝贝,所散发出来的宝气。这家伙,是龙岭二十八梁的守阵人!那有什么成仙成神,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传说罢了。想不到啊,殷家用了几百年,好几辈的人想要找到老祖宗成仙的法门,到最后,却只是给二十八梁养出了个守阵人而已。那殷老祖压根也没有成仙,无非是吃了智多罗的汁水,害了疯病了而已!”
害了疯病,又怎可能会让自己那般年轻呢?
更何况,梁布泉在叉子岭上是见过殷舟本人的,从明朝末期一直到现在,殷舟最少也火了三百来岁了,这不是成仙,又是什么?
梁布泉当然没有把这些问题给摆在明面上,周老太爷连年被噩梦缠身,又扛着周氏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想必在此之前,夫妻二人一定是做过很多努力。
周老太爷在生前的时候曾经说过,他在江湖上找过不少自称有能耐的阴阳方士。他现在七老八十了,还能给自己取来那么多房姨太太,想必那个所谓的诅咒,已经被彻底化解了才是。
“你为了周家付出了这么多……结果周老太爷还给你找了这么些个姨太太,而你却只能猫在这地牢里头?”
梁布泉试探地朝着郑老太太挑了挑眉,“你……不恨他?”
“恨?是我自己要住在地牢里的,我干嘛要恨他!”
老太太拍拍大腿坐了起来,“我在这地牢底下住了三四年,已经习惯了这里头的一砖一瓦了,不愿意抛头露面。而且啊……人活一辈子,到了一捧灰的事。他在外头折腾了这么久,到最后还得叫人给敛在这口棺材里。我俩早早晚晚得葬到一起,我有啥可着急的。”
老太太说到这,又缓缓地摆了摆手:“不说啦……跟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你知道这三茅花树阵的前因后果。记住,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我让当家的命你们破了驿马坡的长虫,和叉子岭上的活林子,一来是为了索宝,二来也正是为了破开三茅花树阵的两缕肩头火。现在肩头火已经叫你们给拍灭了,剩下的就是鄱阳湖里的重宝了。急着,在上船之前,千万要用你在叉子岭上砍来的木头封住口舌,再用巴蛇的苦胆开了双眼。否则鄱阳湖里的宗三老爷,会一口气掀了你的小船!”
梁布泉皱眉道:“开眼我倒是明白……可是……叉子岭上砍的木头?我没砍过树啊,你说的是叉子岭峰顶上的智多罗?”
老太太的眼珠子一瞪:“没砍过树?没砍过树你是怎么下的山!”
“啊……当时我以为智多罗就是阵眼,所以就拿鹰嘴匕首捅了那颗大树一刀,结果……”
老太太的调门抬高了一度:“结果……树汁崩到你的嘴里了?”
“是吧……可是那好像就是我做的一个梦啊……”
回忆起自己在叉子岭顶上,与殷舟的种种对话,梁布泉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真的吃过智多罗的树汁,“吃过树汁……又咋的了……意思说,我也得像殷老祖似的疯掉?”
“吃了树汁,就算是封了口舌……那智多罗树的汁液并不是让人长生不老,而是……”
老太太的话还没等说完,就听见地牢的入口处,有个男人扯着嗓门喊了一声:“狗日的死老太太,你放了我的师叔!用假人阴我算什么英雄好汉,今儿个我就让你看看我们金门的厉害……一口老烟驭百兽……让你在灯笼里面装虫子,我让这群虫子,扒了你的皮!”
说着话,那马士图就要动手去抠破装着肃螟的灯笼。
老太太和梁布泉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口,马士图的口中已经喷出了一股呛人的青烟。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