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手里的刀,梁布泉又是把酒盅给拿了起来:“您瞧瞧,在您老的府邸上头,那老小子都敢这么作妖啊!不是我挑拨离间啊,它这是把您放在眼里了吗?我听说这出马雷家顶着好几十路兵马,金花娘娘都来他家坐过堂,您就让它这么给咱黄家的人丢脸?”
他一面说着话,一边把酒盅往嘴边凑,那醇冽的酒香仍在,可赶等这浊酒入嘴,他就只觉得浑身上下是猛得一僵:“水?!”
他先前彩盒了一口湖里的酒,这酒有多辣嗓子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就只是在黄老仙的画前供了这么一会的酒,咋就一点味都没有了呢?
难不成……
梁布泉连忙像是触电一样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右手已然是习惯性地按在了刀柄上头:“老仙,您……您仙尊在这呢吗?咱好说好商量,您可千万别吓我啊!晚辈没啥文化,满嘴跑火车习惯了,有啥得罪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就当咱是个屁……”
他瞧着桌上让他啃得乱七八糟的烧鸡,清了清嗓子又接着道,“您老爱喝酒,爱吃鸡,晚辈知道。这样,晚辈改写日子给您打两只好鸡好鸭,酱好了给您送来。您是得道的仙,收拾我都脏了您的手不是……”
外头依旧是吵吵嚷嚷个没完,梁布泉这会是出去不是,留下来也不是,摸着腰上的刀心说:我不行还是走吧,得罪了雷家好歹也只是跟同行结了梁子,老子要是留在这,那他娘的老仙要是想收拾我,那还不是跟玩一样?
心里头这么想着,梁布泉就按下了尖刀想要往门口奔,可他才刚刚转过身来,就听见身后是一串老态龙钟地咳嗽。
门外那吵吵嚷嚷的动静立刻就像是给按了暂停键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梁布泉也只觉得后脊梁骨一硬。
这是老仙现身了,那黄皮子就是再能闹,听见了老祖宗的动静他也不敢胡来。
一抹身,还真就见着了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坐在她刚刚坐着的那个椅子上,手里头拎着个鸡翅膀子,正在那就着美酒啃得不亦乐乎。
梁布泉两腿一软,当即就像跪下,可后来转念那么一寻思,娘了个炮仗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老黄家是记仇没错,但祸已经闯下了,他就是逃到天边也是个死,干脆是把心一横,挺了挺腰杆子:“你……你是人是鬼!”
那鹤发银须的老爷子微微一笑:“你觉着呢?”
“啊?”
梁布泉是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能再把问题给他扔回来,想也不想地接着道,“屋里没人,你一定就是鬼!”
“你这小子,你说屋里没人……那你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你也是个鬼?”
老爷子说着话,轻轻地咂了一口酒,“这老丫头给的酒是越来越难喝了,劲儿也不够大啊!啊对了小子,你刚才答应我的话,还算数不的?”
“我答应你的话?”
梁布泉挠着脑瓜子,“我答应你的啥话?”
老爷子老不正经地朝着他挑了挑眉毛:“你吃了老仙我的鸡大腿,还偷喝了我不少酒,你是不是得赔我?”
“你你你……你真是黄家太爷?”
梁布泉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我可告诉你,黄家太爷那可是咱东北的正仙,旁了的清风烟魂要是想学他老爷子骗吃骗喝,让人家给发现了……那可有你好受的……”
“老仙我没那么小心眼,在这世道上有多少个人家都供着咱的像呢,咱不差那一口吃的。”
老爷子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叼着块鸡骨头饶有兴味地看着梁布泉,“倒是你小子,顶着爷爷的名字到处招摇撞骗,今儿个见了三太爷我,反倒是认不出来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顶着你的名号招摇撞骗了?”
梁布泉把脖子一梗,“再说了,我即便是唱过神调,念过您老太爷的名字,那也说明不了啥……我到头来不也是没把您老给请下凡间吗?”
“跟你那瞎眼睛干爹一个臭德行。”
老爷子盯着梁布泉,只是笑,“所以你就把杨二郎给请上了身了?奶奶的,是咱们黄家跟你有缘,要不然啊,老仙我才懒得管你们梁家这点破事呢!你小子要死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