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布泉静静地用那根干草和灰蚂蚁做着看似友好的交流,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曾经见过这只蚂蚁,可偏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它。
“蚂蚁认识你?”
李二狗咧着嘴还是笑,“你这是还没睡醒觉呢?你看看这庄稼地认不认识你?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梁布泉少有的正色道:“我没和你开玩笑,他好像真的认识我!”
“你快拉到得了,别有跟这犯浑啊……到时候让你爹瞧见了,他老人家又该不高兴了!”
接着,李二狗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了灰蚂蚁的上头。
再等他把脚给移开,地上却哪里还有那只灰蚂蚁的影子?就好像那蚂蚁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不是告诉你别踩死它吗!”
梁布泉也不知道打哪来了一股子邪火,当即抱起李二狗的那条腿,腰上猛一较劲向前一撞,那李二狗没有防备,当即叫他给撞了个跟头。
“我日你娘的,搞偷袭是不是!”
后者挣扎着就要起身,却看见那梁布泉已经是神神叨叨地把他脚上的那只破鞋给拽了下来,神神叨叨地盯着鞋底子,神神叨叨地念叨:“鞋底子上也没有灰蚂蚁,这蚂蚁跑哪去了……这蚂蚁也是幻觉?”
“你没病吧你!”
李二狗没好气地一把夺过了自己的鞋子套在脚上,朝着地上跺了跺,扬起了一层细沙,“没踩死,那蚂蚁就跑了呗?我跟你说,虫子这玩意,可比咱们想象得机灵多了。你想啊,大活人一辈子撑死了生个四五胎吧?但是虫子呢?一次能生出来百十来个,不单如此,咱人是十月怀胎,虫子是几天就能生出百十来号虫子来。咱们虽然活得比它们长,但是它们的崽子比咱们多啊!”
梁布泉还在那讷讷地念叨:“这蚂蚁,好像要跟我说点啥……”
李二狗拍了拍梁布泉的肩膀:“爷们,你别吓我了成吗?蚂蚁要跟你说啥,说离了汪家玉你也能活,别老一棵树上吊死?我知道你着急赚钱,可是咱赚钱也得有个时候吗不是?你老想着这点破事,那不迟早都给自己逼疯咯?”
梁布泉这时候就像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继续道:“我好想见过它,见过这只蚂蚁……可为啥我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李二狗笑道:“爷们,这是蚂蚁,这他娘的不是人!过了这个秋,再厉害的蚂蚁也他娘的得冻死。这叫自然规律你知道吧,老天爷就是这么公平,人的岁数长,所以生得崽子就少,虫子的寿命短,所以生得崽子就多。你说你见过这只蚂蚁,那蚂蚁还不都是一个样,那有啥你看这个熟悉,看那个陌生的?”
“幻觉?”
梁布泉讷讷地抬起脑袋看向李二狗,阳光在李二狗的背后打上了一层光圈,他看不见李二狗的表情,只有一团漆黑的身影。
那身影笑道:“你是还在梦里没出来呢,人咋能跟虫子说话呢?”
是啊,人咋能跟虫子说话呢,那不成了神话故事了吗?
他讷讷地拍了拍腿上的泥巴,刚准备坐起来,却突然之间感觉后腰上一阵撕心裂肺地疼。
“哎呦!”
剧痛之下,他连忙撩开衣服朝着疼痛的方向看去,可是衣服撩开的一刹那,当即有只蚂蚁拍着翅膀飞到了蓝天之上。
再等他扭头检查自己的伤势时,后腰上甚至连一点红肿发炎都没见到。
“这他娘的死虫子!”
李二狗扑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飞蚂蚁在他的眼前消失,狠狠地吵着旁边啐了口唾沫,“他奶奶的,等老子找着蚂蚁窝,必然得给它捅咯!”
随后这男人关切地把瘫在地上的梁布泉给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后者讷讷地摇了摇头:“没事。”
“乡下吗,就是虫子多!”
“可不是吗,就是虫子多……”
“还有苞米没收呢,咱们干活?”
“好,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