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和汪家玉饶有兴致地对视了一下,竟然齐齐地大笑了起来。那摊有生命的烂泥再次缓缓地攀上了梁布泉的胳膊,村长也爽朗地走到了梁布泉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从头到尾装腔作势的,就是因为这个?因为你自卑?”
梁布泉立刻摆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张开了眼,没有直接回答村长的话,而是莫名其妙道:“动手啊村长?我不怪你……你笑什么!”
“我爹啊,在笑你真是个蠢货……”
那摊烂泥轻轻地碰了碰梁布泉的脑袋,“你没有换过血,当然看不见我们的模样啊!我一开始还怀疑,怎么你小子从来都没受过主母的恩典,从来都没换过神血,却偏偏看见我们能不害怕?早先给你喝的圣水,就是为了让你对我们的真身有个大体的思想准备,你今儿个发了疯,没喝湖里的水,这才让我更加起了疑。原来你从始至终都知道咱们的真身长成什么样,原来你真的只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村长也紧跟着微笑道:“娃儿啊,你的模样其实并不奇怪,你并不是咱们村里的异类。相反的,咱们村里的大多数人在一下生的时候,长得也都是你现在的模样。而且据我所知,外头的人也都和你长得一样,跟你们相比啊,倒是咱们才是那个怪物呢!”
不等梁布泉说完了话,那村长接着得意地幽幽道:“你知道咱们村里的母主真身是个啥模样吗?”
梁布泉连忙虔诚地闭起了眼睛,双手合十:“主母万福,太平永驻。我们村长并非对您有任何无礼之处,主母金安,请莫要降罪于他!”
听了梁布泉这么说,村长反倒是笑得更开心了:“傻孩子,咱们的主母大人没有那么小心眼!主母是啥?是只虫子,是个虫茧……咱们……也是虫子!”
虫子?啥意思?
梁布泉微微眯起了眼睛,静静地看着老村长,毫不掩饰自己眼神当中的不解。
“世上生灵终身大事唯有两个,活着和繁衍。可是天下时局变化无常,应了那战火滔天,民不聊生之时,作为一个人类,其实命数也不比虫子好上多少。”
村长说着话,缓缓地对着梁布泉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可咱们的村子不一样,咱们的村子有两条和旁人都不一样的地方。一个是轮回,再一个……”
梁布泉脱口而出:“是繁衍?”
村长微笑着摇了摇头:“是进化。”
进化这个词,是梁布泉第一次从个普通村民的身上听说,事实上,他压根也从没理解过啥玩意叫做进化。
在他的意识里面,蝌蚪变成了蛤蟆,这可能就是一种进化,小孩子学会了走路,这或许也能说成是一种进化。他没读过几年书,就连字都认不全几个,这种高级的字眼在他的心坎里头,那就无异于天书一般。
当年赵老瞎子倒是跟他说过进化这个词,说这是南洋那头传过来的东西,他当初还在朝廷里的时候,看过这样的书。说是人的老祖宗是猴子,人就是从猴子进化来的。
难不成……老虎也是打猫开始进化来的?小时候村里就有讲,说是老猫岁数大了以后会上山变成老狸子,可当他把自己的这个设想说给赵友忠听的时候,换来的却是赵友忠的一脚。
这回梁布泉倒是充分地发扬了不懂就问的精神,他瞥着老村长,像个无知的孩童一般歪着脑袋问:“进化是啥意思?咱们还能多长出几条腿来?”
老村长却是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嘴角,侧开身子把背后的羊肠小道让开了一个缝隙:“见着主母以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映入梁布泉眼帘的,却是个托天接地的巨大石卵。
石卵?
我他娘的听过《西游记》啊!这主母……是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