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是怕,怕最后尘土中,滚热的血里,他会瞧见阿莹。
国灭,又怎的可以护的住了国中的一人?
国未定,他亦是护不得阿莹安生。生于乱世,安宁二字,便是书册上滚着油墨,未干,惦念却只是会落了一手的墨色,水清,洗不掉。
“当年的事,没有这么简单。且当初,白慕他们可算是瞎了眼。”傅世说着,目光幽远,停留在窗台上,那兀自开着的百合花上,花蕊微黄,花瓣凝白。
“父亲,南阳的事儿,想来也是白叔叔他们的手笔。”傅川行前行走了一步,皮靴踏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来。
这个局,看着就是极为简单的,并没有什么不明了的。
且更是有着些刻意来,像就是刻意的叫自己发的觉,这就是他们自己的手笔一般。
“白慕这些年,在南阳也的确是屈才了。”傅世叹了口气,须臾便是收回了放在了那百合花上的眼神,冷声说着。
若非是当初的事儿,向来白慕和温恩也是这正规军中的一人吧。
只不过他们倒是有着些傲骨来。
只是那所谓多的大清,到底是否值得这等,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心力来。
历史的车轮永远不会朝前,就如同那袁世凯,总也是会失败的,从一开始,封建帝制就不会成功了的。
这便是所谓的,大势所趋。
想来这些年头,白慕应当也是想的清楚了吧。
“既然他们想要与我见见,这些年来,也倒是要见着一面了。”傅世说着,执手拿起了案几处的钢笔,微冷的笔杆子摩挲过指尖,划出弧度来。
“俗世风流,总也留不住霜染白头。”傅世冷眼看了面前的诗词,忽的就是念得出了这一句。
少年风流,意气风发,总是以为世间所有所厄都是可以踏破。
握的住指尖的风流与光华,可只是须臾,自古将军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狡兔死,走狗烹,这所谓自然不过的事儿,却是会寒了人的心。
宁纵说,若是他一日死了,便不必寻仇。
只是,他又怎的可以真真的做到如此无情。
宁纵于他来说,并不只是这妻兄而已,他亦是他这一生少有的知己人。
屋檐下的晚风搅扰着栏下落了风月的潭水,宁纵总是欢喜一杯清茶,笑看着这碎了一潭的风月来。
若非生于乱世,他与宁纵,必然是知己一生的吧。
可乱世里,谁又可以好生的护着谁?
不过都是混沌的过着,过着这一日日的活生死的日子,望不得前路,瞧不清明日的月。
今日还是本国月,若是日后成了他国月,落在身上,便是耻辱。
是深刻的镌刻在骨血里,翻滚着,灼热着,永久留下去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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