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微凝,白止捏紧手中酒樽。
瞥一眼韩非,他澹澹说道:“韩国必灭。”
“聪明人,却不够聪明。”这是白止对韩非的评价。
没有回答的回答,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他寻常的询问,却是一种咄咄逼人的表态,白止很不喜欢。
纵观韩非回国后的操作,看似每一场与夜幕的争斗都步步为营深谋远虑,占尽了上风。
但除了空耗国力,他又给韩国带来了什么呢?
百姓需要的是丰衣足食,韩国需要的是结好各国,保存国力。
他们并不需要一个君权至上的统治者,也不愿意成为韩非与夜幕争权的牺牲品。
一味走上层路线的韩非,并没有看到国家盛衰的本质。
他的年轻与热血,带给韩国的,也不会是安稳与和平。
他想要答案,白止就给他一个。
闻言,韩非瞳孔收缩,他双掌拍案,半起身子诘问道:“师叔这是何意?”
白止迎着他火气十足的目光,淡定回应道:“字面意思,韩国,必灭。而且,最多不超过十年。”
似乎是被白止淡定的态度所激怒,似乎是白止直白的回答戳中了他不愿接受的心思。
他厉声呵问道:“你也是韩人,何以如此恶待母国?”
白止垂首,斟酒。
他慢悠悠回答道:“韩国灭不灭,和我的态度有关吗?”
他抬起头,戏谑的看着韩非说道:“你是韩国的公子,自然不希望韩灭。可韩灭不灭,干百姓何事?干我何事?左右不过是头上换一个统治者,至少秦国还能让百姓丰衣足食。”
端起酒樽一饮而尽,他续又说道:“灭韩者,乃韩也,乃尔等穷奢极欲的王公贵族也。
若有朝一日异国的军队攻进韩国的土地,公子不妨猜猜,百姓是拔剑相向的多,还是夹道欢迎的多?”
闻言,韩非脸色灰白,他颓然坐下,久久不语。
他有强韩之心,有变法之志,自然是因为他也知道韩国局势之糜烂。
他寄希望于英明果决的君主,但无论是韩王安,还是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兄长叔伯……
苦涩一笑,他知道,白止说得对。
白止见之,微微一叹,暗道一声可惜。
此人才华虽好,却没有割肉剔骨的狠心,又如何挽救得了韩国那糜烂不堪的局势?
白止是一个务实者,他喜欢辩证的看待问题。
秦强则强矣,却绝非无懈可击,否则也不会在始皇帝死后,全国遍地狼烟四起。
六国虽弱,也并非无药可救。
赵魏楚三家随便出现一位雄主,只须革清吏治,劝农课桑,选贤举能,合纵抗秦,都可挡住秦国东出之志。
可惜,天下大事如江水滔滔。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横行。
齐有后胜,赵有郭开,楚有李园,魏燕韩三国的国君又各个昏庸无能。
唯独秦国,迎来了那位气吞寰宇的盖世帝王,和王翦王贲,蒙恬李信等一大票贤才良将。
特殊的局势加上特殊的人,铸就了秦灭六国的辉煌伟业。
韩非怔怔然站起来,向着白止沉声说道:“师叔所言,却有道理,但韩非相信人定胜天。若有一日,韩非能让韩国改换新颜,再请师叔回国,见证一个不一样的韩国。”
语罢,他躬身一礼,转头离去。
“恕不远送。”
白止并未起身,他摇晃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樽,一时间心情大好。
白得一壶上好的美酒,和两个价值不菲的酒樽,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