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马上含泪下令,转身离去。
旗倒将靡,身后蒙古人自信的追杀了上来。
那时候看军队看旗,一旦旗帜散乱,那就说明这支部队已经完了。
我并不否认,因为诱敌的这些兄弟,已经打的尸横遍野。
确实撑不住了,撤退,我的兄弟。
身后大量蒙古轻骑追了上来,因为蒙古人也知道,山林地形,重骑兵冲山等同找死,钻山沟的都是轻骑兵。
蒙古人根本不怕我们,根本不怕。
他们一群群的追了上来,路过山口,追过险峡,直到那座绿色的峡谷口。
山形垂落,凸出的山缘,梦中数目垂下的枝叶。
一列列手持长刀的南宋军阵列,出现在了蒙古人的眼中。
这一击,是伏击。
生前一处峡谷地带,南宋军最精锐步军集中在此。
当时整片地形尽是峡谷,蒙古人想追上我们必须进来,这一进,出不来了。
要知道伏击战是最不好得手的战法,因为大家都不是傻子,能得手除非对手足够的骄狂。
为了这一战,我们前两三个极适合设伏的地带都没有设伏,沿途几仗接连惨败,死去的兄弟铺了一路,我们死了好多人为的就是耗他,把他引过来!
头两次蒙古人极为谨慎,不追击,怕有伏击,先派小部队四处查探并作小规模牵制追击,几次之后到蒙古人已经狂到直接大部队压上的地步,因为算着人数估计我们也快完蛋了。
结果他们没想到,前面就是我们的设伏地,等他们多时了。
本部天魂;传来灵魂声音
“杀蒙狗!”
有死无生,第一排勇敢的战士们,持重盾别长刀,在蒙古骑兵冲上的一刹,抛掉全是箭的盾牌,拔刀迎上,一排刀光齐齐落下,蒙古骑兵第一排几乎被全部砍倒。
弃盾持刀,成片的宋人杀入蒙军阵列!
峡谷里骑兵极不易转身,只要黏住他们,那他们死人将以千计!
而我们就是要黏住他们!因为这些全是正牌蒙古!
蒙古将领惊恐的回头看着,拨转马头狂呼撤退,突围!
突围!
你哪还走的了
本部天魂;我和我的兄弟们一起冲下山峦,死去的兄弟们山呼海啸,势不可挡。
那份壮烈,至今仍存在于我脑海的最深处。
由于我们设伏的地形很不好,远差于先前险要地带,蒙古将军认为先前都没设伏这么烂的地形更不可能设伏,所以他才敢大摇大摆。实际上他并没有错,整个地形确实非常不利类似瓶谷口,口小身大,挡住蒙古人的只有眼前的一道缓坡,过了就突了。
他们身后,残存的南宋骑兵骑着战马,威风凛凛的带着身后步军掩杀了过来,而且有南宋重骑身影。对于原路突围蒙古人已不抱希望,后尾挡住,前锋向前突围!
在他们身形两侧,爆发出绝命的怒吼。
我死去的兄弟们,他们挺着长枪,冲下了山塬。
他们的面容已经看不见了,仅剩上身剪影。
他们漆黑的剪影,永远留在了我最深的记忆里。
蒙古人双眼血红,挥着马刀嘶吼着冲向山坡!
战后,死人多的堆满山坡。
人马尸身摞了三层,尸体从坡口堆到坡尾。
战斗最激烈处,大宋步阵最先冲入的长刀兵全部牺牲,
第一排自然是全部战死,哪有生还的希望呢?
我后来在战场见到一个头脸全是血的弟兄,我冲上去抱起他,他最后一个自豪的笑容,说自己就是第一排的刀盾手,亲手砍死了三个,可以见自己死去的家人了。
当日,蒙古骑兵被诱至峡谷,大军合围,蒙军全灭。
当夜,蒙古退兵三十里,完全退出山谷地形,退到平原地带。
战后,收尸了!
沿途尸身嵬集,一队队的南宋将士,长眠地下。
我前世死去的兄弟,我的额头贴着墓碑,冰冷的寒意透入心房,一千年以后,我和我兄弟远隔地下的感觉还在魂中。
我贴着冰冷的石碑低啜落泪,躺在下面的是我的兄弟啊。
不日,前线警讯,大军前开,我拔营起寨,开赴前方。
江淮前线,一座座的城池。
这一仗损失空前惨烈,我的军队已经被彻底打残了。
江淮父老再一次补齐了我的军队,一个个的宋人,进入了军中。
再进来的他们,衣甲簇新。
我看着道旁缺牙的老者,诀别着自己年轻的儿子,可能他也知道,这一去,就是永诀了。
最终,军中依上官令,开进了一座小城。
一座十几万人的小城
几不足五,至今我仍记得清楚,不超过十三万人。
城门洞开,行进的军列踏步入城,整齐的步伐声中,盔上甲羽摇饰。
我们进入了这座南国的小城里,只有十几万人的城池。
我站在城墙,远望天际,千年以后,悄然落泪。
故国之上,兰陵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