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丰收(2 / 2)

国潮1980 镶黄旗 1737 字 7个月前

就跟坐月子似的,而且还是跟康老头均分的。

平时一日三餐呀,早就给他肚子素得不成样了。

也就是十天前真到了东郊垃圾场,生活水平才稍稍有所改善。

可他一样手里没落下什么钱。

因为他挣钱有自己的目的,有了钱惦记的就是跑邮局,把能花的钱都用来买了宝贝猴儿票了。

干了十天,天天买,攒了十二张整版票。

为这事儿,康老头意见大了,直说他脑子有病,钱都糟践在不顶吃喝的玩意上了。

没辙,毕竟是两世人,这老爷子思维也有局限,并不认可有关邮票的投资理念。

所以说起来,前世那些喝茅台、蒸桑拿、打麻将、点龙虾的逍遥日子都已经距离他太遥远了。

就跟一百年的记忆似的,几乎淡化得都快彻底消失了。

现在的他,看见盘红烧肉恨不得能馋死,也怪可怜劲儿的了。

再说了,这年头的一百块含金量多高啊?

此时京城居民每人每月的平均生活费仅为十元左右。

一个成年人几十块的月工资基本能养活一个三口之家。

甚至于在2010年之后,还有一位京城师范大学教授专门对八十年代出现的“万元户”含金量做过评估,并为此发表过一篇权威学术研究报告。

这位教授认为随着近三十年通货膨胀的侵蚀,当年的一万元,基本相当于当下的“255万”!

若是以此标准来衡量,这1980年的一百元,至少要等同于今日的两万五千五,甚至可能更多。

一天就能挣到这个数,搁谁也得乐得屁颠屁颠的吧?

而最关键的是,钱还是次要的,成就感更为重要。

要知道,这还是宁卫民今生今世头一次,成功把自己的聪明才智转化成了现金收入。

这笔生意带给他的振奋、自信、刺激、得意,完全驱散了他对于这个年代的不适感。

一点不亚于他前世掌握了把盖销票刮戳,修饰成新票的手艺,又第一次成功出手的欣喜程度。

说白了,情绪压抑太久了,难得见着点阳光,自然就要灿烂灿烂。

作为一个于高级趣味基本沾不上边的骚气人儿。

他能克制住自己,没扭屁股喊“oh,yeah”就已经很低调了。

…………

出门儿容易,回去难。

宁卫民进家门的过程有点儿啰嗦,这是因为他要办的事儿多。

第一件事儿,当然是先拎着沉重的麻袋去物资回收公司的废品收购站去卖铜。

自从去了东郊垃圾场,宁卫民常去的,其实一直是百子湾收购站。

不为别的,虽然不想被东郊废品站“黑”,可也得尽量就近才方便嘛。

可今天他改变了以往的规律,特意不辞辛苦,坐着公共汽车回到了前门的废品站出手。

就是为了这是家门口的主场,他知道里面的人办事规矩,不会亏待他。

果不其然,卖废纸的日子里,认识的“大老刘”人黑手不黑。

拿磁铁验过了成色,把东西上过了秤,就痛痛快快的按照份量和规格如数给钱。

虽然相当惊叹铜件儿的数量和份量、

可“大老刘”也没死乞白赖追问这些玩意打哪儿来的。

毕竟东西不是新的,又太过杂乱无章,一看就知道来源不会有问题。

就这样,一百九十三块四,顺利到了宁卫民的手里,倒是真对得起他这一脑袋热汗。

跟着第二件事儿,当然就是去给“将军”弄表,给盲流子们买东西了。

前门的信托商店就在前门大街西侧,挨着自行车店的位置。

让宁卫民有点意外的是,店里八十二块的沪海牌手表没有了,已经卖掉了。

柜台里较为合适的,只有一块丹东产的七成新孔雀。

价格更低,才七十。

虽然看着明显旧了许多,表蒙子不少划痕,可没关系。

只要机芯没毛病,走得准就行啊。

宁卫民胸有成竹的出手买了下来。

按照预案,他前脚刚出了信托商店,后脚就转弯儿进了目前还叫做“晨钟”的亨得利钟表店。

然后出五块钱挑了一块全新的表蒙子,又花了两块钱的打磨清理费。

不过四十来分钟,就让钟表师傅出手把这块表修饰得焕然一新了。

名店师傅的手艺那可不是吹。

只要不开后盖儿,谁也看不出这块表是旧的。

过“将军”那关绰绰有余。

当然,这个等待的过程里,宁卫民也没耽搁工夫。

先是去副食店和百货商店买了盲流子们要的其他东西。

又给自己个儿和康老头买了点打牙祭的吃食。

最后又过马路跑了一趟邮局。

在临关门前,一口气买下了十七张整版猴票,才又回来取的手表。

等到这些事儿都办完了,也到了傍晚六点冒头了。

这时再回家,那才真称得上完美收官呢。

不用问,此时再看宁卫民,那脸上喜悦完全是从心里往外冒的。

虽然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却也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