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默契完全可以体现在货币上,看得见,摸得着。
听起来虽然不那么顺耳,但其实远比那些虚情假意的君子之交单纯的多,也更容易相处。
所以在宁卫民看来,造成这种重利轻义结果的真正原因,只是人性里的趋利、自私没有受到应有的节制,无限放大才导致的灾难。
这样的人从来只在乎他们自己,而不懂得尊重其他人的需要。
反过来说,只要不是这种人,就都是值得交往、信任、可以共事、合作的人。
就像他身边的那些2号院的邻居,那些重文门旅馆曾经的同事。
别看他们每一个人很普通,差不多全都是因为得了好处,才汇聚到他的身边上的。
可人毕竟是感情动物,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们之间便不光只有好处,感情和信任都是会积累起来。
这就导致这些朋友可以不计报酬为他办事,甚至真的愿意损害自己一部分利益成全他的利益。
比如说张士慧,为什么连借条也不要,就把几万块积蓄拿给他用啊?
明明俩人生意已经切分了,可烟酒一涨价,就因为知道他用钱,张士慧主动给他追加了一部分钱。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关系处到那个份儿上了。
相信只要不发生重大的变故,这样的友情是可以一直维系下去的,这样的朋友永远都会是自己的助力。
所以基于这样的关系,这次张士慧既然下定决心办停职留薪,打算重新跟宁卫民合在一起干。
宁卫民就得对得起他,给他安排好才对。
“你就说吧,到底安排我干些什么?你怎么说,我怎么干,我信你,一切命令听指挥。”
6月中旬的时候,张士慧办好了一切手续,来找宁卫民询问自己前程。
当时,他热烈的望着宁卫民,俨然是一种鼓励的语气。
很期待宁卫民把决定赶紧告诉他。
却没想到宁卫民笑吟吟地望着他一会儿,给了他这样一个答复。
“我打算开个烟酒店,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俩合股一人一半,你来帮我管怎么样?”
“啊?烟酒店?”
“是的,你对搞烟酒的业务再熟悉不过了,这些东西以后的需求量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紧俏。我们为什么不接着搞?”
“不是……那要做这生意,也做点儿大的吧?办个烟酒店……实际不就是小卖部吗?”
张士慧质疑地看着宁卫民,他实在没有料到,宁卫民会想要开个烟酒店。
这是只有普通人,没什么能力的人才会想到的赚钱主意。
甚至还不如他们过去的办法,在旅馆租房间倒腾物资,又隐蔽又轻省,还不用缴税。
说真的,要是这样的话,他何苦辞职呢?
还继续过去的模式,自己接着干不就完了?
哪儿知道宁卫民下面轻轻松松几句话,让张士慧一下又心花怒放了。
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言道”了。
“什么小卖部啊?我告诉你,有了这个店,咱们层次可一下就过去高多了。那叫行商改坐商。那就是挂个屁股帘儿,也是一面旗!那就是拍个坟头,也算是个山!”
“说白了,只有有了稳定的经营场所,人家能随时找着你,才能信任你啊。否则永远只能小打小闹。”
“我为什么要开店?因为我们不光要卖,还得收。而且还得跟各种各样的高层次人士打交道,走的货量也会大多了。”
“要照我的想法,你不但应该有专门的办公室。还得有专门替你干琐事管店的员工。你就专门出面做大买卖。”
“至于你的收入,除了店里挣的钱。我还准备在皮尔·卡顿公司里给你挂个副经理的名,开份一千元的薪水,享受免费西服,报销车费、饭费的待遇。”
“甚至除了管管店里的事儿,你都不用来公司上班。除非我急需的时候,才会叫你帮忙。”
“怎么样?考虑到你小子好逸恶劳,爱吃爱玩,又不爱受约束的天性,我这安排得可以了吧?你要是再不满意,那……那干脆咱俩换个位置得了……”
没的说啊,都到这份儿上了张士慧还能挑什么?
哥们儿就是哥们儿,人家给脸就得兜着。
为此,他是赶紧连声称谢,感激涕零的保证,一定会把烟酒店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