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就没有完全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呢?哪怕是百分之八十近似也好啊。
这真是太让人苦恼了……
不管蓝教授家父女两代人的意见是如何相悖,总有一点是他们都无法否认的。
那就是这年代的知识份子,他们的工作并不能仅仅用微薄的工资来衡量。
这其中还包含了理想、信念和道德价值。
尤其是中年知识份子,“通宵达旦”、“废寝忘食”、“积劳成疾”的苦行僧形象,那是相当的深入民心,也是符合事实的。
就如同远在pds市宝丰县做调研的陶瓷史专家叶赫民。
这一天,他就在清凉寺村的一户村民偏房的炕上,独自苦忍森森寒气。
只捧着一碗热水,嚼着两个水煮土豆,用煤油灯看着资料,这么苦挨着过年。
就这副清寒的样子,就连他寄宿人家的老乡都看不过去了。
男主人特意给端去了一大盘刚出锅的炖猪肉,送来一瓶散打的白酒。
“叶专家啊,来来,大过年的,恁就别啃那山药蛋了。快趁热叨啊,这是俺们家早上刚杀的猪。”
“哎哟,谢谢谢谢,老乡,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啥话啊?有啥麻烦的。恁住俺家又不白住,还给俺钱呢。不过俺倒是不明白,跟恁来的人都走了,咋就恁一人留下来?恁咋不回京城过年?家里……家里不会就恁一个人吧?”
“不是不是,我也有老婆孩子,兄弟姐妹。可要是回去,过几天不是还得回来嘛。这一去一回不但折腾,还得买两回火车票。我们这经费紧张啊,钱都得用在刀刃上。别人我不能拦着人家回去过年,但我自己总可以省一点啊……”
“啊?恁这么大一专家,还是在大学里教大学生的。这也太苦自己了。恁要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收房钱了……”
“老乡,误会,误会了。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你们这儿连电都没通呢,你天天还能给我两个灌满油的煤油灯用,我真的不知怎么感激你呢。房钱必须收,必须收!哎呀,你是厚道人,可真不用为我难过,我省钱,那是我自愿的事。其实我一点都不苦,只要我能找着想找的东西,怎么都是值得的……”
正说着呢,外面就传来了“轰隆”一声垮塌的声音。
跟着院儿里的狗和女主人就先后叫嚷了起来。
敢情是雪下的太大了,主人家挖的地窖受不了积雪,塌了。
这下男主人和叶赫民全在屋里待不住了,都拿起镐头锄头,赶过去刨哧。
没辙啊,这一家人的过年物资,差不多全在里面呢。
要不赶紧不挖出来,别说过年了,正常吃饭都成问题。
可要说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绝,或许是“诚心所致,金石为开”,或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叶赫民终于感动了老天爷吧。
反正令人难以相信的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刨了有一个小时,叶赫民竟然看到大土坑里露出一只笔洗来!
一看这土里的东西,他就不由得吃了一惊。
乍一看,这件笔洗颜色发黄,品质不佳。
可懂行的人知道,这是在土里埋藏太久、被土色沁染的结果。
没别的,他赶紧跑回自己的屋里,拿出头几年,他在清凉寺附近发现的那块天青釉瓷片。
这一比对可了不得,答案立刻明了。
这个笔洗的釉色原本就是天青釉,和汝窑传世品一模一样!
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喜出望外下,叶赫民也豁然开朗!
他忍不住手舞足蹈,大叫大笑起来。
“应该是找着了,应该是找着了!”
这直接把屋主一家给看懵了,狗更是狂吠不止。
不为别的,事实果然如叶赫民怀疑的一样,清凉寺附近很可能就是汝窑遗址真正所在地。
如果说一个瓷片是偶然,但一个相对完整的整器就不大可能再是偶然了。
宝丰县位于汝州市以南,北宋时属于汝州地界。
原来汝窑真的不在汝州首府啊!
就像国家科技大学不在首都一样!
这或许就是揭开这个历史谜团的答案!
仰望苍天,叶赫民兴奋的把这个笔洗紧抱在怀里,眼里竟然有了泪。
此时此刻,他身上再无半点寒意。
这三个月在清凉寺吃的苦,值了……